！”
青凝啐了逐星一口，伸手想去扯她那张口无遮拦的嘴，奈何她正在最高处。
偏生逐星还仰着头对她做鬼脸，气得青凝连连跺脚，摘了好几颗杏子向她砸去。
逐星抱头鼠窜，甘泉宫内你打我追，闹成一团，地上落下一团团的黄泥。
不远处的薛皇后笑盈盈地望着几人，可怜揽月无辜遭殃，被逐星闹得连连避让，躲着退后了好几步。
唐姈迎上前去，伸手想去扶揽月，指尖却穿透她的身体，触碰到粗粝的树皮。眼前的甘泉宫悉数褪去色彩，最终又恢复为灰败枯萎的一幕。
“长姐、揽月……”唐姈呢喃，指尖合拢，却只握住一片虚无。
她们早已化为一缕轻尘，与广袤的天地化为一体。
唐姈细白的手指不受控制的蜷动，浓密的长睫垂下半扇的弧度，遮住泛红的眼睑。
她想长姐、想揽月、想……英国公府所有的亲人。
她想再回一趟家。
可这世上，再不会有英国公府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唐姈身子一僵。有这一瞬间，她以为是长姐在天有灵，回来看她了。
唐姈闭了闭眼，迅速眨去泪意，在来人进门之前，堪堪躲进角落。
皎洁的明月在云层中穿梭，静谧的庭院中响起橐橐靴声。
高大的男子身穿绛色大氅，衣袂翩飞间，依稀能看见他腰间别着的一管长笛。
不是宫中的内侍。
也不是宫女。
唐姈微微松了口气。
却在此时，云雾散开，月辉倾泻而下，映在男子轮廓立体的面上。
眼前的男子与陆文靳有三分相似，但不同于陆文靳细长的狐狸眼，男子眼皮微薄，褶子也不深，眼睑的弧度略要柔和一些，瞳孔的颜色则如一潭幽深的古井，平静的几乎没什么情绪。
唐姈心脏猛地一紧，全身血液似乎都往上涌。
那双眸子的主人淡淡扫视一圈，眸光在唐姈的藏身处一顿，虽只停留一瞬便收回目光，却足以令唐姈心神俱颤。
她屏住呼吸，全身紧绷，直至他的脚步声渐远，也不敢松懈半分。
一晃而过的绛色身影消失不见，好像只是她的错觉。
最初脑内的那阵麻木过去后，唐姈迅速回魂，眼中腾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先祖皇帝曾下令，大魏藩王，无诏不得入京，且按惯例，三年只能觐见一次，目的就是防止诸藩王与文武百官勾结。
唐姈侍寝那一夜，三位藩王避开耳目，打着平定叛乱节度使的名号集结进京，更不顾长安城已是宵禁时分，夜闯禁宫。
宣帝得到消息，自是顾不得这一位唐采女，慌忙穿上龙袍，着内侍将最信任的老臣裴翳唤来，商议对策。
耳畔传来清幽的笛音，唐姈心头腾起诸般情绪，不断翻滚。
她勉力撑着酸软的身子爬起来，眼瞧着就要退出甘泉宫，却在此时，鼻间萦绕一股清冷熟悉的乌沉香。
唐姈心下微跳，脚下微一踉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摔去，扑倒在一双乌黑的六合靴前。
僵了片刻，她缓缓抬头，正撞进一双幽邃的瞳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