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姑娘体谅。”小厮感激不已,忙不迭地为她指路,“姑娘从两侧的抄手游廊绕过去,过了拱门,那座最高的小楼就是。”
姜阑颔首应下。
她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提起裙摆,迈过了国子监高高的门槛。
国子监只收授贵胄官宦子弟,前院三五成群地聚着些学子,个个锦衣华服、绮罗珠履。领头的几个口中念着些陈词滥调的酸诗,引得一众人拍手叫好,还不忘叮嘱书童们逐字逐句抄录下来。
院中立着一尊高大的孔子像,底座上刻着“有教无类”四个字。
姜阑只远远地瞥了一眼,便没了兴致,加快脚步向后院行去。
穿过拱门,四下里冷清了许多。此处乃是官员们处理事务之地,那些吵吵嚷嚷的学子们不能踏足。
姜阑寻到了小厮所说的那座小楼,楼高三层,呈端正的四方形,飞檐翘角,四角攒尖;南北开门,东西两面各有楼梯上下。楼外值守的护卫再度验过腰牌,躬身让她入内。
一楼一览无余,空无一人。
姜阑步上二楼,墙边排着一行书柜,密密麻麻地塞满了陈旧的古籍,仍是无人。
楼上隐约传来人声,姜阑再上层楼,本想找人询问,却模糊听得“考卷”二字。她顿住了脚步,凝神细听。
两男子正在低声谈论,其中一人道:“我们事先说好的,若是事情败露,你可不能把我供出来。”
另一人道:“祭酒大人放心,待我将这考题卖给参试的举子,挣得的钱我们五五分成。”纸张簌簌而响,应是这人将考卷折好,藏在了某处。
国子监祭酒带头科举舞弊?真是好大的胆子!
姜阑从楼梯上轻身跃下,抢先出了小楼,向守卫吩咐道:“速速去叫些人来,将此楼围住。”
“姑娘,发生什么事了吗?”守卫有些迟疑,“祭酒大人还在里面,我先去请示过大人再……”
“这是顾相的命令。”姜阑摘下腰牌塞入他手中,厉声道,“还不快去!”
“是。”守卫不敢再耽搁,领命转身去办。
姜阑重又提着食盒上了楼,正好撞见下楼的那两人。二人似乎没料到楼中还有旁人,神色都有些慌乱——其中身着官服的那位倒是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从容,应该就是国子监祭酒了。
祭酒询问道:“这位是?”
“妾身是顾相府上的,来给丞相送些膳食。”姜阑福了福身,佯作未曾发觉任何异样。
“原来是姜姑娘,失敬失敬。”祭酒了然,拱手回了一礼。
顾相不近女色,唯一的例外便是姜阑,此事早已在京中家喻户晓了,这位祭酒大人猜出她的身份也算是理所当然。
“顾相在典簿堂,下官引姑娘过去吧。”
言罢,祭酒冲另外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即刻会意,躬身道了句“小人告退”,便欲离去。
“等等,”姜阑出言阻止,“我有话要问你们。”
这话一出,两人的神情都紧绷起来,大气也不敢出。
“丞相好些日子没回府了,他果真都在国子监待着么?没去什么别的地方?例如,烟花柳巷?”她言行俱是后宅妇人的幽怨之态,见二人神色有异,她敛了眉头愈发忧虑,“你们紧张什么?难不成他背着我……”
那两人急着脱身,而她则要拖住他们。只消等到援兵到来,恢恢法网,自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姑娘多虑了,京城谁人不知顾相对姑娘痴心一片。”祭酒提醒道,“姑娘,饭菜再不给顾相送去,只怕就要凉了。”
姜阑内功深厚,耳力极佳,已听见密集的脚步声自远而近,将楼外团团围住。
“饭菜凉了不要紧,人为了钱财,凉了一颗赤子之心,那才叫可怕呢。”她冷笑出声,一字一句逼问道,“你说是吧,祭酒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