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寺丞,周录事,来了啊。”
王周二人一进门,就看见坐在主桌的宋祺,热情地伸手招呼他们过去。
二人脚下一顿,尴尬地同时又觉匪夷所思,这女子为何如此厚脸皮,心中又气又无可奈何。
张二牛不知几位私底下的官司,见宋祺好像和他们关系很好地样子,一进门就张罗着将主位让了出来,他也乐呵呵地引着两人坐到了主桌。
一落座,宋祺就殷勤地给两人倒了茶:“路上劳累了吧,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就等着你们吃饭了。”
张二牛赶紧叫人上菜,不一会儿,鸡鸭鱼肉和美酒摆满了桌。
周巍澜毕竟年轻,脸上的喜怒藏不住,怒红了脸,指着宋祺质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宋祺替他摆好碗筷,笑道:“当然是和二位同僚一样来公干啊。”
周巍澜冷哼一声:“不知可有公牍。”
宋祺皱眉,她不知道办差事还要下文件。
周巍澜一看她皱眉,便讥讽到:“我看你是打着公干的名头,四处招摇,蹭吃蹭喝捞好处吧。”
“哦,”宋祺转头问张二牛:“难道以前有人打着名头来蹭吃蹭喝?这为官之人,不谋其职,只想借机牟利,真是败坏我等的名声啊。”
张二牛哪里敢答,只能呵呵傻笑。
周巍澜不屑到:“宋寺丞居然也能有这样的觉悟,那就请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没有公牒却冒领差事,目无纲纪。”
“呵呵,”宋祺指了指一旁的侍卫:“奉郡主之命,没有来得及通知二位。”
周巍澜这才看见邻桌那高大孔武的侍卫,又听她搬出郡主,顿时滋灭了气焰,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澜之,都是同僚,你不要为难宋寺丞了,没有公牍,也没关系,毕竟宋寺丞是女子,出门哪有干活的道理,张监事,你可要仔细伺候着,要是晒黑了咱们娇滴滴的宋寺丞,你可担待不起,她可是郡主跟前的红人。”王恳脸上似笑非笑,撇了一眼宋祺,就自顾自地吃喝起来。
张二牛赶忙应承,虽然听得出王寺丞话里的阴阳怪气,但是他更听清楚了一点——宋祺是郡主的人。
这可了不得哟,这就相当于是御前来的巡查使,张二牛越发殷勤恭敬了。
宋祺也不气,还点头回应:“都是秉公办事,没想到张监事如此客套,还张落了这么一大桌子,这么说来,还是我沾到二位同僚的光。”
“哪里哪里,几位大人莅临,蓬荜生辉,我早盼着上面来检阅指教了。”张二牛脸上堆着笑,挤得小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诸位今日辛苦了,我先敬各位大人们。”说完仰头一灌,亮出碗底,笑呵呵地看着三人。
然而他发现桌上的三人,气氛很僵硬。
王寺丞扯着嘴,皮笑肉不笑,看上去不太开心。
年轻的录事大人,则老是拿眼睛瞪着一旁的宋寺丞。
只有宋寺丞还比较自在些,笑着摆摆手说自己不喝酒,喝了口茶以示礼节。
反正一顿饭,张二牛是吃得很心累,一直在热络饭桌上的气氛,却全程冷场。
他暗中得出结论,三位大人肯定关系不太好,应该说是宋寺丞和另外两位的关系不太好,因此筹划着明日下田检阅,一定要将他们分开,以免闹得不快拿他出气。
周巍澜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两年前考中进士,才领了这份司农寺的差事。
他面白清秀,但是和他的斯文模样不太般配的,是他这个人易怒又毒舌,每每争论必要计较个输赢。
据说他是世家子弟,只是不太受宠,是庶子,常用世族门阀的背景来抬高自己,认为自己是名士之后,不屑于平民同席,却非常忌讳别人提他的庶子身份。
虽然彼此都不太搭理,但是在外人面前,好歹是留着体面,没有撕破脸。
然而回到驿舍,才进院子,周巍澜便忍不住发难:“宋寺丞真是让人佩服,能这般自若地和男人同席而饮的女人,我只见过妓子和伶人。”
“哦,那今日就当给你开开眼喽,以后我这个女人要和你同堂同席的时候多的是,你尽快习惯就好了。”
宋祺不痛不痒地态度,气得周巍澜半天说不出话来。
“宋太傅好歹也是太子之师,天下贤者之模范,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女儿。”王恳摇摇头,好像十分痛心惋惜地样子。
“所以我已经和宋家断绝关系了啊,王寺丞以后最好不要将我和宋家再裹混而论,我只代表我自己。”
宋祺最烦的就是和宋家的牵扯,明明平日里冷落宋绮绮,放任妾室庶女欺辱她,毫无恩义亲情,却仗着自己是“长辈”的身份,拿出家规祖训,就要求她无条件服从和牺牲。
这片土地,千年来滋养出无数的荆棘刺条,捆裹住女人的身躯和灵魂,毒刺扎入血肉,吸食她们的鲜血和骨髓,蚕食她们的神魂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