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出苗才几天,还有补种的机会。”宋祺将如何育苗补种的方法细细道来,张二牛也命人一字不漏地记录下来。
之后,宋祺又嘱咐,弱苗,黄苗的田地,在大雪冻土前,还要细灌和施肥。
那些在开春之后,长势实在不好的,断垄特别厉害或者整块地苗弱的,全部犁翻,把土地用来种豌豆大豆之类的作物。
又说起堆肥的方法,利用鱼塘的淤泥,秸秆和牲畜的粪便等,按多少数量多少比例,注意什么细节,都一一告知。
都是和土地打了半辈子交道的人,宋祺一开口,说的话有多少份量、是不是有真本事,众人立刻就能分辨,因此,他们也都明白了,这个身材纤弱的女官人,的的确确是有几分能耐的,至少从她对耕作的熟悉程度可知,她应该是经常下地,对农事十分在行的。
就是先前对她持怀疑态度,觉得她不过是和王周二人一样,来走过场的张二牛,也对她改变了看法,比之旁边怕泥土脏了鞋底的两位官吏,这位宋寺丞是真正的行家里手,实干之人。
众人听得很专注,很多方法他们都没听过,还有一些人可能平日里积累了经验,但是都不像宋祺这样,能总结成一套完整的流程,而且每个步骤和时间节点都很清楚。
“看她的样子,好像她真的懂一样,我看她就是想出风头,这么瞎指挥,到时候出了乱子,看她怎么收场。”周巍澜在一旁冷言冷语,他观察过宋祺,她那双手根本不像是种过地的,说明她的那套理论,肯定是道听途说或者书上浅学来的,种地这种事和读书科考不同,必须躬身亲历,才能掌握要领,一个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能有什么见解?
周巍澜对此嗤之以鼻。
王恳想的却不同,他也让人将宋祺今日指导耕作之事一字不漏地记载下来,心里暗自盘算着,要将此事呈报上峰,等着今后出了什么问题,那都往宋祺头上扣。
“宋寺丞好口才,侃侃而谈,口若悬河,我听了,都觉得你说的好像有那么点意思,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无常卖布(鬼扯)了。”周巍澜轻哼一声。
“周录事你的意见根本就不重要,因为种地的不是你,只要干活的人觉得有用就行,所以你也不用再发表高论了,不然就像那个怎么说的,哦,秋天的知了——尽聒噪!”
“你!”周巍澜自认口齿伶俐,但是和宋祺吵架,好像都没占到过便宜,只气得拂袖而去。
却没人顾他,因为所有人都围住了宋祺,七嘴八舌地请教起来。
宋祺也很耐心地为他们解答各种问题,比如说细灌到底要怎么浇水,返青后的苗要注意什么,如何节水灌溉,如何防治虫害等。
毕竟现阶段的农业发展水平低下,人为能干涉的空间十分有限,但是总好过放任不管,靠天吃饭。
晌午后将返,青坡屯的众人都有点依依不舍,希望这位女官人能时常来屯里阅检指导。
“几位大人路途奔波,辛辛苦苦地来为咱们排忧解难,大伙十分感激,一点意思,不要嫌弃。”张二牛命人将几罐糟肉、腊肠、熏鹅和一些风干野味,一股脑地搬了过来。
宋祺本想推却,但是那边王恳已经很淡然地命人搬上了车。
宋祺无奈,到底谁败坏官风。
正巧饲养牲畜的管事急匆匆来报:“张监事,李十三前日去隔壁村吃酒,夜里回时掉到河里,人没了。”
这李十三是屯里的劁猪师傅,倒是带了几个徒弟,但是这人怕别人偷师抢了他的活计,从来不认真教授,导致现在屯里,没有人能担得了这重任。
这年头,会这门手艺的人,都是祖祖辈辈相传,从不外授,所以要找一个能顶替李十三的人,很不容易。
圈里的小猪仔可等不起,过了这段生长时期,一是不利于伤口恢复,二是不好养肥壮。
张二牛急得眉头紧拧。
“劁猪?这不简单吗?”
宋祺这话一出,场面顿时安静了,王周二人是震惊都无法形容的表情,张二牛是一副看见神仙下凡的激动模样,但是周围的人更多还是好奇,连面无表情的侍卫,都忍不住看向了她。
“走吧,拉猪,还有找几个手脚利索点的年轻伙计,我来教。”就当是刚才那些东西的回礼。
真不是宋祺她自负,这门技术她娴熟得很,虽然她学的不是畜牧兽医专业,可是当年和她一起去农场实习的同学是,她俩一个宿舍,周边村里的村民经常请农场的学生去帮忙劁猪,宋祺起初是跟着去混吃,后来帮忙递个刀什么的,最后就成了亲自动手,两个小姑娘手脚利索,几分钟就利落地干完了。
这有什么难的,又没什么技术含量,多看几遍,上手一练就会了。
周巍澜觉得自己经历了人生中最匪夷所思的时刻,他和王寺丞在青坡屯,围观他的同僚——一个女人,亲手劁猪。
看着她挽起袖子,净了手,抄起扁长的细刃,利落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