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楼的顶层是琼州夜间最热闹的地方,席间觥筹交错响成一片,都快盖住了台上说书人的声音。
这一折,讲的还是书生与贵女的俗套故事。
客人们早听腻了,于是唠起闲话来。
“听说柳家小姐大病一场,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贺家公子真愿意娶她?”
“我可不信,哪怕他真是个痴情种,贺家也不会让他娶个傻子进门。”
“邪门得很啊,贺家非但没将婚事作废,还大肆庆贺,生怕有人不知道似的。”
“莫非贺家想借此兼并柳家……?柳家不是什么钟鼎之家,但积累了几代的家业,也是块大肥肉。”
此言一出,四下都静了静。
突然有人猛一拍桌子,啧啧道:“没准真是!柳老爷暴死以后,柳家就没了主心骨。我要是贺家,我也想趁虚而入。”
其他人也附和道:“说得通,这下全都说得通了!”
雅间仅以竹帘相隔,字字句句都能被其他厢房听到。
隔壁的贺琛把酒杯放下,一哂:“真这么明显?”
怀里的女子将手搭上他的肩膀:“既然街头巷尾人人皆知,这话未必传不进柳家的耳朵里。你能不能将婚期提前?免得夜长梦多。”
“曼娘,哪有你这样的,就这么舍得把你夫君往那别的女人身边送?”贺琛握住她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揉捏着,“送到柳家的贺礼都把他们那小破前厅给堆满了吧。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反不了悔。”
齐曼娘道:“我倒不担心那个失了忆的家伙能折腾起什么风浪,但总还有别人惦记着柳家……你也不想功亏一篑吧。”
贺琛与她调笑温存许久,才慢悠悠地把手下叫了进来。
他如此这般交代一番,又说:“她身边有个护卫,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碍事得很。叫什么来着……柳五还是柳七柳八?总之,我支给你五个死士,务必让他彻底消失。”
“遵命。”
随从关门离去后,齐曼娘不解道:“一个护卫而已,犯得着你动用五个死士?”
“自然犯不着。但我要这事万无一失。”
-
柳温宁黑灯瞎火前去赴约的时候,在心里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
虽然是他的邀请,但她也要矜持一些才好。
贺琛早早等候在贺府门口,还为她备好了暖手的汤婆子。
柳温宁倒没想到他会选这里,犹豫道:“还没过门呢,我还是不要进你家了。听说天香楼晚上也不歇业,我们去那里吧?”
“无妨,没有人知道的。提前来看看不也很好么?”贺琛拉起她的手,诱哄道,“我从友人那里得了几罐青梅酿,请你来尝尝鲜。”
说罢,他看了一眼柳三,“在贺家,用不着什么护卫。我让管家带他去门厅休息。”
“好。”
贺家以酒庄发家,因此家中酒窖的规模也颇为壮观。
地窖的地道昏暗,又弯弯绕绕,像迷宫一样。
要不是有贺琛在,她根本不敢往里走。
等到了贮存青梅酿的库房,柳温宁已酝酿了一路,鼓起勇气说道:“马上就要成婚了,我天天往外跑终究是不太合礼节。以后你就不要在约我私会了,成亲以后,我们还来日方长。”
“哈哈哈,她还想与你来日方长。”
身后的铁门忽然打开,一个衣着艳丽、姿态娇媚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
柳温宁吓得想往贺琛身侧躲,却被他捉住双手,扣在背后,一圈圈地套上绳索。
“放开我,你做什么!你捆我做什么?”柳温宁想用腿去踢他,但无济于事。
贺琛只当没听见,问道:“曼娘,她那个护卫呢?”
“放心,已经按你的吩咐办妥了。”
柳温宁挣扎着转向他:“你要做什么?你要害他?”
“自己都顾不好,还有心思关心一个下人?”
齐曼娘警告似的在她脑门上重重一点,嫩白的皮肤立刻泛起红印。
啧,这么娇的美人,难为贺琛也忍得住。
她好奇地问道:“柳姑娘,你是真失忆了吗?我们怎么把你推进湖里、怎么看着你挣扎的,你也忘了吗?”
柳温宁一直想不明白,自己那时为什么要孤身一人去游湖,又怎么会那么不慎地溺了水。
原来……
她震惊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你们是被我撞破私情,所以才想杀我的……那你又为什么要娶我?”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贺琛。
真是愚钝得令人发笑。
齐曼娘漠然道:“当然是为了柳家的家产了。你的大哥和妹妹都是酒囊饭袋,把你娶回家,不就是得到了柳家么?”
“好了。”贺琛打断了她,“好端端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