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恼。其外的皇亲,也大多离京就藩,不好插手平兰公主的事。”
江延锦在记忆中搜寻着自己离开海桐城时宗室们的情况,又想到顾登易即位后削减宗室开支与旧宗族势力的举措,心下了然。
也不怪她打听这些,毕竟江延锦的父母也曾在海桐城中久居,自己此番有机会嫁回亭韶,自然也难免会注意江应淳的消息,两相一结合,被有心人瞧出什么端倪就不好了。
但她的语气中还是带着迟疑:“亭韶陛下的看中我自是知晓,至于兰皇后那边……”
长宁公主的犹疑在明面上也是合情合理。
亭韶太后已逝,平兰的公主嫁过去自然不需要处理婆媳关系,可也有长兄如父的说法,顾登易又为君,半个君父的名头压在昭康王头上,兰皇后自然也等于昭康王妃实质上的婆母了。
于是顾登楼尽职尽责地扮演着解说者的形象,也算是在交谈中拉进因联姻而强行捆绑在一起的二人的距离。
“皇嫂出身海桐兰氏,是亭韶国的老牌勋贵,先帝时皇嫂之父为太子少师,皇兄即位后自然对其恩遇有加。”
江延锦虽然也是知晓这些事情的,但她只是迎合着,并未打断对方的叙述。
顾登楼正思索着自己对兰采嵘的看法,缓缓组织语言接着道:“皇嫂其人行事端方,为人宽和,非是大家世族娇纵下的刁蛮脾气,此番宫中出嫁的安排也为皇嫂主动提出,公主实在不必忧心过虑。”
听者点了点头,垂眸若有所思。
江延锦幼时同兰采嵘交情匪浅,乃至于后来江家在先帝的默许与推动下一朝倾覆,她携幼弟仓皇离京时,也是兰采嵘偷偷为她打点好了京城防卫的将士们,让二人得以逃脱,免于沦落官奴的命运。
在江延锦的记忆中,兰采嵘有着隐于沉静外表下的刚烈性子,也与顾登易有主张上的分歧,所以她当初才会在北上平兰的关键节点上,仍旧为兰采嵘成为顾登易的皇后此事而分神疑惑。
现下她从顾登楼的口中去重新构建这位多年未见的故交的模样,却也已经不能拿如同幼时一般亲近的态度去对待亭韶的皇后殿下了。
二人谈完此事,只余久久无言的沉默横贯其间,不觉已至日暮。
载着平兰和亲公主的车队行进的速度算不得快,至今日黄昏之时也不过堪堪走出平兰晏北城及其附郭的范围罢了。
感受到马车渐停后,顾登楼先一步起身掀开车帘下去,而后他温言推辞了周围宫人的搀扶,亲自将手递给了仍在车上的江延锦。
江延锦看着他手背上不容忽视的疤痕,唇角只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来。
她毫不客气地借着对方的力下了车,目光宛若无意地掠过周遭的侍卫宫人,却唯独在一位侍卫的身上多停留了一息。
那人正是曾为公主府中的昭康王通风报信的亭韶人,也是方才将江应淳的信笺递给顾登楼的人。
长宁公主的心腹千叶虽在她正式出嫁前就被派往长南郡去为明面上的“江延锦”善后,但早在亭韶使团踏入晏北城的那一刻起,千叶就已经查到了使团内不稳定的几枚“钉子”。
江延锦牵着顾登楼的手往投宿之处缓缓走去,暗中留意着对方的动作。
顾登楼适时在她身侧缓缓出言道:“供殿下歇脚的处所我已让宫人们单独去安排了,希望不会唐突到殿下。”
江延锦应下对方的好意,心中思忖着至少在明面上,昭康王的确如同他的传闻一般温润知礼。二人虽是实际上的夫妻,但明面看来终究不过是才认识不到一旬的陌生人罢了。
至于对方自然在这么安排的中间有着自己的私心,平兰的长宁公主都不便点明插手,便也随着他去了。
江延锦与顾登楼各自在仆从的服侍下在房间内落脚,但颠簸了一日的二人都未急着休息,而是卸了新婚夫妻的假面,露出如出一辙的冷漠神情来。
说来也巧,江延锦随从多年的心腹千叶与顾登楼最为倚重的心腹承熙此时都前后被派往到亭韶国的长南郡中,两人此时明争暗斗的背后却是两人主子的喜结连理。
“你给千叶去信一封,就言,‘昭康王已经在查了’。”
江延锦短暂思量后对着面前随嫁的宫人冷声吩咐,她的眉头依旧紧皱,犹豫着自己在顾登楼面前进一步的表现应为何如才是最佳。
“想办法与承熙联系上,叫他暂且不要查了,转而去寻那名匪女的踪迹。”
顾登楼的手指有规律地敲击在桌案上,并未分神去看面前安静跪地的暗卫。
“是时候让‘他’发挥作用了。长宁公主咬死本王手中没有证据,本王便将此事交由你去做,相信你懂其中的意思。”
顾登楼终于将心中的推演敲定,此时才垂眸望向应答的人。
他面上再无半分人前的温雅笑意,橙黄的烛焰映在他的眼瞳上不断跳动,衬得他的眸色愈发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