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爹当即同孙立带着青白条石去了顺天府衙。不到午时就带回了供石文契与五两定金。
钱禾看那文契上写的时限是十日,不觉蹙眉:“这也太赶了。”
“东家勿忧。我跟老爹盘算过,咱们十二人都过去,再从赵家湾请些帮手,顶多八日就能交货。”孙立道,“搬运条石,靠的是气力,咱有的就是这个。”
商队里的众人,除了郭老爹,皆是青壮之年,在脚行摔打磨炼出一身结实筋骨,每次搬卸货品,一扛就是二百斤。
郭老爹顺着孙立的话,道:“只是这样,还得扣除人工钱,东家,这之前没跟您提,多出来……”
“都算我的。”
说完,钱禾抬目扫视众人,目光澄澈。
“这次出工,三餐都要见荤,不准省钱。”
“务必小心,宁肯慢,不许伤。”
“明白。”
*
打发商队离开,钱禾乘马车赶往弘文馆。
京城距离河州三千里,一路过去,正好行商,她准备采买些货品,沿路兜售。
只是十里不同风,这货品须得应时应用才好。钱禾想到了风物志,按图索骥,大差不差。
谁知伙计说河州风物志尚无,原因也很简单,苦寒之地,文人墨客甚少光顾,自然就无图记。
“那舆图呢?”钱禾压下失望,又问。
“这个有。”
伙计说着,去书架上拿了个竹筒,打开,倒出一卷图页,放在柜台上,请钱禾过目。
钱禾刚要看,身后响起个笑声:“最新的邸报,借我看看。”
伙计亦笑:“孔秀才,这都多少回啦?邸报三文一份,我们是花钱请人抄录的,你这只看……”
“下次,下次我买,还不成么,快点吧。”随着这话,一个身影落在钱禾身侧。
她不露声色地向侧旁移动,虽然今日她特意穿了男装,可面对陌生男子,依旧是戒之又戒。
谁知那孔秀才却是个自来熟,他看了眼钱禾面前的河州舆图,立刻开口道:“河州好地方,牛杂割香,油馃子脆,发子面肠鲜。”
说着,咂咂嘴,吞下口涎,又道:“姑娘,你要去啊?”
闻言钱禾一惊,这人倒是眼毒,却不懂看破不说破的道理,讨厌。
孔秀才没听见她的腹诽,继续道:“我劝姑娘不要去。千里迢迢,又不太平,羊入虎口,悔之晚矣。哈!”说完接过伙计拿来的邸报,快快翻看起来。
钱禾更气,什么不太平,有睿哥哥驻守,贼人岂敢乱来。
她想着,脱口道:“有河州卫将士在,鞑虏乱贼翻不了天!”
“啊?”孔秀才翻页的手一顿,扭头看向钱禾,对方正怒气冲冲地望着他。
“啊什么!河州卫那么多人,还有……”
“姑娘没去过河州吧!那里多山贼,官兵根本剿杀不完,只得招抚。至于鞑兵,倒不要紧,边墙高筑,有马总兵坐镇,他们根本不敢来。”
闻言钱禾一怔,似乎哪里不对,她刚要说什么,就见伙计催孔秀才快看,孔秀才应着,说要找个消息,很重要的消息。
“再重要的消息,跟您也无关哪。”伙计揶揄一声,问钱禾那河州舆图要不要包起来。
钱禾点头。
“七文。”伙计把扎着红线的舆图卷递给钱禾。
“哈哈,是真的!”孔秀才忽地大笑起来,本就不大的眼睛顿时挤成两道长缝,红鼻头乱耸,薄唇下一排尖齿。
“池状元真去工部观政了!”
此言一出,近旁几个客人齐齐惊声:“什么?!”
“你们自己看!昨日的恩典,一点错不了。”孔秀才把邸报丢给众人,连连摇头,“状元不入翰林,去工部,算是没盼头喽!你说,这书还读个什么劲呢,啊!”
一个客人道:“池状元庆幸吧,他敢拒公主招亲,伤皇家体面,能有命就不错,加冠进爵就别想了。”
“有志男儿谁愿做个清闲驸马!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封妻庇子,才是正道。要我说,池状元就是长得俊了些,红颜薄命,俊男也命蹇呀。”
“谁知道呢,圣上既然留他,这往后……”
议论声中,钱禾忽地记起什么,让伙计把最近两月的邸报都拿给她,一并付了钱,转身离开。
*
一上马车,钱禾迫不及待地翻看邸报上的兵部消息,都是些任命调动的布闻,并无克敌报捷的喜讯,至于河州更是一字未提。
钱禾拧紧了双手,脸色渐白。
“阿禾,军报又至,就此搁笔,不及叙言,容后细说。”
“他在北疆如何,你更不知道!”
“你该知道王婶的脾气,就算你和离,她也未肯让你入门。”
七言八语在脑海中叫嚣,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