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一个小孩都一口闷完了姜汤，孙学农自己都觉得脸上臊得慌。
他还不如一小孩！
干脆他也不一小口，一小口的，像是喝中药一样，喝这碗姜汤，也学着江锋的模样，把姜汤一口干了。
还别说，这样喝了一碗，真觉得体内的寒意被拔出了不少。
屋子里的事情，孙学农插不了手，进去反而会让本来就狭窄的空间，更加拥挤。
从周盛口中听到，唐教授的体温已经略有降低了，孙学农也松了口气，总算有心思找其它事情干了。
他目光一转，就看到了江锋这小子，小孩瘦得骨瘦嶙峋，但是通身气度不凡，一点也不像是那种流着鼻涕，整天傻玩傻乐的农村娃。
孙学农有心想和他交流一下。
因为从和苏清风的交谈中，他了解到，江锋和唐教授的关系很不错，这一次到镇上来买药，还是江锋亲自跑腿的。
孙学农都难以想象，这孩子就是穿着这么一双露着脚趾头的布鞋，一路淌着雪水，来到镇上。
孙学农有点奇怪：“你点头是学过，摇头难不成没学过？这是啥意思？”
这还咋吃？
不过这年头，一个寡妇，没有什么娘家婆家的依靠，还想要活得那么自在，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孙学农不知怎地，突然觉得江锋看他的那一眼中，似乎有种一种淡淡的骄傲感。
往日在那些大小媳妇口中，是天生的狐狸精，惯会勾搭男人，听说村里好几个男人，都和她有过不清不楚的关系。
77年恢复高考，78年改革开放。
他倒要看看，这小子没了自己这个当爹的，又能弄出什么头来。
……
马家。
真的不想去读书吗？
那女人头发五官艳丽而极具攻击性，打扮也不像是村子里的普通女人一样，要么灰扑扑，要么就是大红大紫，看上去土得很。
江锋看了他一眼，没吭声，只是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和一张纸。
是村里的乔寡妇。
如今过完年都73年了，以江锋十三岁的年纪，到时候完全赶得上高考。
这样的孩子，不该被埋没啊。
“可是找了关系之后呢？”江锋明明是小小年纪，但是脸上却多出不符合实际年龄的嗤笑，“我就算学会了知识，那又如何？”
没看到江锋的情绪，都平缓了许多吗？
“你要觉得行，你就继续打着！”
孙学农知道，老师不是揠苗助长的人，心知这种情况不可能，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多问了一句：“伱……知道这什么意思吗？”
这俩人一大一小，就差改个姓，做兄弟了。
江锋所给出的理由也许是真的。
“如果从能量守恒的角度来思考……”
马成功气得浑身都发抖。
这江锋和苏清风还真有点像。
但是他表现出的态度，真的有那么坦然吗？
苏清风想了想，像是和稀泥一样，笑眯眯地开口：“时代在前进，谁说日子永远都是一成不变的？只要满怀希望，随时做好抓住机遇的准备，日子会好起来的。”
离开了马家，马成功被大风吹着，一颗心也逐渐冷静下来。
出乎孙学农意料的是，江锋摇了摇头，出奇的坚定，“我不要。我在这里同样也可以学到知识。”
只是人虽然散了，但这马成功打媳妇的话题，只怕可以让村里聊上半个月，直到有新的事物出现。
就好像是羊脂白玉一样。
心里的念头乱七八糟，孙学农探过头，就见江锋在纸上写起一堆字母公式。
要不是眼前是老马家唯一的根，只怕他早就一棍子打过去了。
“你要成天这么闹着，干脆我们娘几个都找根绳子，挂在歪脖子树上吊死算了，也省得再碍着你，不让你找下一个，连带着我和小这俩拖油瓶也没了。”
苏清风的心思更细，观察到的更多。
说完，马立刚就站在那里，目光直直地对上马成功的视线。
旁边一个圆脸婶子冷笑一声，“你们就看着吧，这马成功就不是个安稳过日子的性子。以前这样，那是因为家里穷。现在他兜里一有钱，这人啊……是会变的。”
马成功听到这话，不想在乔荷面前落了面子，故意带着点炫耀，“她也敢给我气受？娶个媳妇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爷们在外边办事，回到家后，有口热茶热饭，有人服侍吗？她还敢给我气受，这是不想过日子了？”
“以前家里穷，这人虽然流里流气，但至少不天天打媳妇。结果现在有了钱，就瞧不起媳妇，之前我听了一耳朵，还是因为红围巾被媳妇戴了，又揍了蔡小琴一顿，那嚎的，我大半夜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