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薛闵意眨眨眼:“你说什么?”
钟耘岐直视着她,表情说不上好还是不好:“重点就一个字。薛闵意,别挑衅我。”
薛闵意怒气堆叠得有些按不住了,还尽力维系着声音的轻和慢:“这个要求,恐怕你没有资格提。如果你没有健忘的话,应该知道,我的雇佣关系归属苏苏MO,韩总目前非常欣赏我的工作能力。”
钟耘岐笑了,笑得有些邪性:“你不会以为我跟韩泽一样,轻而易举就被你这种小人骗了吧?”
“你可以看不上我的所作所为,但我对苏苏MO是有贡献的,韩总手里有市场部的数据说明这一点,他肯定不认同什么被骗之类的无稽之谈。”
“还以为你脑子够用,”钟耘岐有点不耐烦,“原来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才来了几天?给汇格弄了多少麻烦?”
“可是我已经——”
钟耘岐懒得听她辩解,直接打断:“想探我知道了多少?我倒是不介意跟你数数,带着何灵直播汇格,拍了事故现场,偏偏挑了那张滑板男人的正脸照,还把它发给了汇格总办的公开邮箱。这个,你是在针对我,即使我那时候都没搭理过你。”
“那是因为——”
“谢谢你的邀请,我只好直接下场跟你刚。结果刚查清楚你的背景,还没搞明白你的目的,居然你又马上作死,利用给英格丽当人台的机会,偷拍了人家的镇店之宝,还把钻石高清照曝光在网上。你说你不是蛀虫是什么?”
“没有证据说明我——”
“有。”钟耘岐笑笑,从旁边一个文件袋里拿出一叠纸张,推到薛闵意面前,“证据都在。如果我顺着你来汇格以后的行踪搜一遍,能在这幢楼里发现多少摄像头?”
薛闵意拿起文件翻看,她的过往、她的家庭关系、她的父亲、她的网名、她的账号清单、她的邮件往来、她和小城墙面见的照片、她差点摔倒在英格丽店长旁的照片、她安装在各个地方的摄像头照片、她的账目收支……
钟耘岐往椅背上一靠,抬眼第一次仔细观察对面女孩的脸,他发现这还真是一张骗子脸:白皙、均衡、五官非常端正又略微小巧,恰如其分地留白,给各种角色的塑造都留出了空间。
是,她要当清秀小白菜搏韩泽的同情,轻而易举;她要扮巴黎野玫瑰去获得叶朋的好感,也很容易;她要浓烈成富贵花、清冷成文艺范儿、呆板成学术狗、乡土成小镇一枝花……都行!只需略作调整,在化妆和服饰上搭配一下,薛闵意分分钟做到。
以钟耘岐从小浸淫在时尚氛围中养成的眼光而言,她的脸比寡淡的模特有特点,但这特点又因为五官略小,而绝不喧宾夺主,只静静臣服在她要呈现的表面之下。
钟耘岐忍不住讽刺:“天生骗子就是你这种人,居然还有家世传承,搞笑。你的求职表、面试视频,嘴里就没一句实话……我本来还以为你背后有什么人,居然跟我打擂台,现在看来,也不用管你是吃撑了还是喝嗨了,直接轰走才更让人放心。”
薛闵意有被扒光的羞耻感,心在一点点往下沉,手中纸张似乎越来越重,直到她觉得都捏不住了,才缓缓放回桌面上。
“我没公开你这些事,是为了韩泽。真把你这种下三滥暴露出来,反而要成他的把柄,所以你明白吧,保护好韩泽和苏苏MO的声誉,就是保护自己。”钟耘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以确定她的选择。
薛闵意再次开口,嗓子哑得仿佛被刀割过:“我明白了,我会走。”
说罢她转身朝门口走去,整个人都有些佝偻了,如丧失水分的腌菜。
“你的胜算在于,你太渺小,没人会注意你,”身后传来钟耘岐冷冷的最后告诫,“所以你不该高调到主动来惹我,既然被我发现,我想要查清楚你干了些什么,也就是花两个小钱的举手之劳。”
薛闵意没有回头,但她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声音低得如同自言自语:“是啊,跟钱跟势作对,怎么会有好果子吃呢……”
她推门而出,正遇林源奇拿了几瓶水准备送进钟耘岐办公室。薛闵意顺手拿了一瓶,边走边拧开瓶子,狂灌两口。
她的嘴里好苦,苦得让她直犯呕。她知道,这是肾上腺素的味道,刚刚看到自己的隐私躺在一页页的纸上,她心脏狂跳、冷汗一身、身体所有肌肉都猛然发痛,她以为自己就快死过去了。还好、还好,还活着,她感受到胸腔里的逐渐平复,劫后余生般暗暗安慰自己。
然后,薛闵意步伐终于恢复,勉强撑起身形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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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源奇推门进了总监办公事,把几瓶水放到钟耘岐桌上,有些抑制不住的欣喜:“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钟耘岐点点头,拧开一瓶水喝了两口,似放松下来:“有什么话就说吧。”
林源奇依言在办公桌对面坐下:“头一件就是刚才那位,真是个人物啊,要不是找英格丽的店长闲聊,还真不知道她怎么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