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燃烛(二)(1 / 3)

这事听起来实在有些莫名其妙,储君是将来要继承国祚之人,而普天之下唯有仁孝可压皇权一头。

禁宫之内,除非是成庆帝或是太后身故,才有让太子抄经的道理。

赵王过世按理连让晋王为他抄经都不甚合乎礼法,遑论她这个非同腹而生的嫡长兄。

若真要抄,也应当由陆嘉芩自己提出来,为亡弟抄经可显皇家手足友悌,但哪怕是这种自愿,也得在御史那里过两天嘴的谏言才能真下笔。

只是成庆帝是君父,在皇权与仁孝上都居于顶端,命陆嘉芩抄经并无不妥,但他这么做,等同于向臣民明示,储君为上所恶。

储君因何为上所恶?皇家秘闻自然不会明说,可仅一遐想,便能延伸出无数个理由,若再有人从后推波助澜,在那些谣言中挑出几个荒唐却很合理能为多数人信服的添油加醋一番,东宫便是长了千张嘴也说不清。

陆嘉芩只觉拳头硬了,穿回来这大半个月过得太舒坦,再加上前世眼前的这些人早就多是土里埋了,她都快忘了他们有多令人生厌,相安无事过到二十五岁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要么死,要么坐上那方御榻。

真想找系统去星际世界兑换个量子武器把这地方夷为平地啊……

成庆帝面色冷漠,并不为祈香殿内难捱的死寂动容,他紧盯着陆嘉芩,声音抬高了些,冰冷道:“怎么,太子难道不情愿?”

“怎会,”陆嘉芩弯下腰来,面容一派谦逊,“儿臣本就想这样做的,此前父皇赐下的紫金墨还未用完,东宫里还有祈香殿法师原先送来的萱花纸。”

法师慈悲宽怀的表情此刻也有些僵住,可这些死物在册出入都记得分明,他也只能朝成庆帝点了点头。

卢贵妃咬住牙关,她死死盯着陆嘉芩,脑中杂乱的画面最后都落在赵王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上。

长子哀痛的话在耳边回响。

“若无靠山,那些贱民怎敢如此大胆,对绍弟下此毒手!母妃,绍弟是祥瑞之子,一直很得父皇宠爱,寻常他若伤了,赵王府哪次不是门庭若市?他府中那些伎奴又怎可能趁着圈禁欺上瞒下将绍弟劫进地牢里折磨?”

“只有这次!只有这次那些御史咬着不放,外间的那些贱民缘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已将御史们眼睛从绍弟身上移开的时候来,他们籍属不同,却懂得如何拉帮结派,逼得京兆尹连赶人都做不到。”

“一定是有人在教他们!”

那京城之内,还能有谁教他们呢?

怒意与悲意交织如潮,卢贵妃有些踉跄地往后倒了一步,手掌扶在幼子栖身的棺木上,祈香殿内檀烟袅袅,可她鼻尖仍然充斥着那带着腐烂气息的血腥味。

她低低抽泣出声,引得殿内众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晋王正欲走上前宽慰几句,余光却瞥见法师面露难色,但很快又似下定了决心,他手上似乎微微动作了一下,紧接着紫檀佛珠滚落一地。

法师脸露惊色,接连宣了几声佛号。

晋王的心霎时往下一沉,卢贵妃必然是与法师额外又说了些什么,是他不知道且必然不同意的事。

果不其然,卢贵妃急切地往法师处进了一步,她声音依然喑哑,话语却很迫切,“大师,大师,可是我儿有何心愿未了啊……”

陆嘉芩嘴角硬挂出来的浅淡悲戚与恭敬彻底消失,她眼底冰冷一片,过了一会又变成好整以暇。

这法师明显与卢贵妃有勾连,她倒要看看他们要唱什么戏。

“这串佛珠乃是赵王殿下先前在佛前所供,现断落一地,实是赵王殿下受冤横死,若不了却亡者生前之苦,恐极乐之路也会为怨鬼阻隔啊。”

成庆帝闻言蹙起了眉头,陆嘉芩知道他并不怎么信释道二教,只是循例祭奉。

卢贵妃又落下泪来,“我儿怎么这样命苦。”

顿了顿,她又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师可有化解之法?我愿供上千盏佛灯,只盼能消解我儿劫难……”

化解之法自然是有的,无非是要对佛祖对亡者更加尽心。

紫金墨虽罕见地方三年才上一贡,但怎么比得上手足以血抄经来得虔诚呢?圣佛以身饲虎割肉喂鹰,乃入慈悲道,为解弟困,况且只是以血入墨,皇太子何妨一试呢?

被喊来走过场的两个宗室子弟面面相觑,恨不能立刻效仿赵王府的那些逃奴立时挖条地道从祈香殿跑出去。

他们的父辈权柄早已亡失,家中子侄又于政堂上无甚功绩,只剩一个王爵的牌匾撑门户,为了能继续在皇室中立足,他们自然就要替天子做事。

但他们一点都不想搅和进储位之争里面,纵然圣人不喜太子芩,可储君背后站着河东裴氏,虽已大不如前,但毕竟之前手掌梁军,不是他们这样手无实权的没落王公可以得罪的。

储君废立更与国本息息相关,他们久不居朝堂,但因此对朝中官员擢拔更加上心,王中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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