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路衿决定去探访张安的家人。张安的妹妹嫁到了外县,为了赶路,萧路衿特意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萧路衿和顾梦就按照约定时间抵达碰头点,结果却发现——舒澜迟到了。
吃早茶的客人换了一波又一波,萧路衿的耐心也掉了一地又一地。正当破溪闲得快要睡着时,舒澜和木白终于出现了。
太阳将出未出地堵在山口,隐隐约约漏出一线金光。
萧路衿面上心平气和,说话却阴阳怪气:“舒兄,你今日起得比知州大人还早。”
大景官员平日大多辰时上值,申州知州孙大人却是个例外。百姓都说,在知州大人家里做厨很是轻松,因为不必赶早做晨膳。不过,他家的鸡会比较辛苦,就算它把脖子都嚎哑了,也不见孙大人起床。
“多谢夸奖。”舒澜不以为意地伸了个懒腰。
“舒兄,你东西掉了。”萧路衿朝路边指了指。
“什么?”舒澜顺着看了过去。
那里是一片空地,什么也没有。
“脸皮。”
萧路衿温声吐出两个字,而后不等舒澜回应,便自顾自驱着马向前。片刻后,她再次回过头。
“不能空着手上人家中去,见面礼就劳烦舒兄准备了。”萧路衿理所当然地安排起舒澜。
顾梦追上萧路衿,悄声问道:“你就不怕他翻脸?”
一只黑色的大蜘蛛从萧路衿头顶的树枝上坠落,攀上了萧路衿的肩膀。萧路衿好整以暇地伸指一掸,蜘蛛落在地上打了个滚,一摇一摆地溜走了。
“随他翻。”萧路衿低声回应,“人在愤怒时最容易被套话。他若不想被我逮到机会,就最好把气都给忍下去。”
几人按照舒澜查的地址来到一处简朴的农家小院。顾梦上前叫门,来开门的男人是张氏的丈夫。顾梦自称与张家有些渊源,要与张氏详谈,男人听说过后就将四人迎进了屋,张氏和她的母亲都在房中。
“令尊与我兄长是工友?”张氏疑惑地看着顾梦,“那这几位同顾娘子是什么关系?”
萧路衿:“我是她的丈夫。”
木白:“我是她的兄长。”
舒澜:“我是她的爷爷……”
众人齐齐转头看向舒澜。顾梦在桌子底下用力踩了舒澜一脚。
舒澜吃痛地瑟缩了一下,弱弱地补充道:“……捡来的养子。”
初时,张氏还对几人抱有疑虑,但顾梦很快就用演技征服了她。
“家父时常同我提起张伯,说是没有他就没有我。您可知,令兄曾经救过家父的性命!当年,他二人路遇山匪,张伯舍身护着家父……”
对顾梦知根知底的萧路衿神色淡然地在一旁品茶。舒澜和木白却没见识过这种场面,目瞪口呆地看着顾梦声泪俱下地编了一出剿匪大戏。在顾梦一气呵成的演绎之下,张氏和老太太竟渐渐红了眼眶,就连舒澜都快信了她的鬼话。
正当张氏等人沉浸在情绪中时,顾梦悄悄将右手伸到背后,竖了个大拇指。
“花空堂莫不是靠演话本子发家的?”舒澜小声问萧路衿。
“是,每月能挣不少银子呢。”萧路衿一本正经地答道。
舒澜只当萧路衿在开玩笑,没有过多留意她的话。
“兄长他果然还是那个样子,心善老实,像个傻子。”张氏一边抹眼泪一边感慨。
话音方落,萧路衿同舒澜对视一眼,她从舒澜微微皱起的眉稍中看出了几分疑惑。有人面兽心的郑业“珠玉在前”,他们无法轻易从张氏的话语中对张安的性情做出论断。
“内子近日才得知张伯意外身亡的噩耗,家中岳父承张伯之恩,记挂其家眷,特令我等前来探看,这才上门叨扰。张嫂若有何难处,还请尽管开口,晚辈定帮衬一二。”
“小郎君不必客气。”张安的母亲连忙婉拒,“与人为善,那是我儿的本分,再说,我这女婿机敏能干,家中也不缺什么。”
“那张伯刚离家时,您老过得还好吗?”
萧路衿不清楚老太太对张安被判徒刑一事是否知情,不敢直接道破,便只迂回询问。
“他才去服刑那段日子,我家老头子还在世。有人过来,送了八十两银子,说是官老爷给的补贴,日子倒也不难过。官爷人很好,还主动帮我们给他送信。”
大景律法中有规定,凡服刑人员家中供养五十岁以上老人的,若家产清贫,每年可得朝廷补银五两,按服刑年份发放。张安徒期三年,官府最多放银十五两,根本不可能拿到八十两。更何况,近些年从辰京运到申州的银子都会遭到层层盘剥,最后能发到百姓手中的,就更不剩多少了。
送这八十两银子的另有其人,看来郑业的死确实有问题。
“我家岳丈说,当年和他们一起做工的,还有个叫郑业的工友。郑业的妻子王氏生产之时,张伯还给郑业帮过忙,不知张伯有没有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