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也得让我看到阿芙蓉呀?”刺客脸上便堆了个笑,“你不是在骗我吧?”
“你没闻到香味吗,”陈匪照便问,“一直萦绕在你我身边。”
——许是这个,才能解释谢恒先前的失态,他是陷入幻境了吗?陈匪照观察着对面人的反应,想知道对方对此是否知情。
而刺客一愣,狐疑地侧过头,嗅了嗅,眼神骤然狂热。
“真、真是那个味道!它在哪?好难受.....我要那东西!”
他浑身颤动,几乎要让背上的谢恒摔落下来。陈匪照身形一动,在下一瞬来到刺客身后,将他敲晕。
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两三丈距离,她自己也能将谢恒搬进屋里。
而那异香.....
陈匪照好容易将谢恒背起来,伸手摸进他腰间,拿出一个东西。
是那姻缘符,也是异香的来源。
陈匪照猜测,这东西该是曾和阿芙蓉贴放在一起,全是它的味道。而当时平兰寺里,僧人只是随手拿了一个姻缘符给谢恒,并没有刻意去挑选。那么可不可以理解为,谢家虽是通过药房来售卖阿芙蓉,但暗地里也让更多无辜的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触到了阿芙蓉。
半路出事,陈匪照还不知道谢家炼造它的地方在哪,但他们从平兰寺来到竹林,半个时辰不到,可否去怀疑那炼造的地方,也和平兰寺很近?
陈匪照背着谢恒,走向竹屋。
期间摔了好几次,但还是把人抬上床,点好蜡烛,坐到床边。
陈匪照身上也有伤,大腿那里布料缺失,头发参差不齐,她用剑把长的那一边也隔断了,换作一头利落的短发。
头一低,看到谢恒还在渗血的伤口,闻到屋子里的血腥味,推开窗户,瞧见低低悬着的大月亮。
好安静。
潇潇竹叶声,地上影子婆娑,她先前住在这儿,晚上是会害怕的,会点很多盏油灯。可今夜顾不上了,屋内灯火昏黄,心里想的只有怎么把谢恒的伤治好。
他一直在呓语,凑过去听他在说什么,又听不清楚,好像在叫着谁。
“真是因为身上戴着姻缘符,陷入幻境了吗?又是见到什么了?”
姻缘符上的异香其实不怎么浓,陈匪照在平兰寺的佛殿和他说完话后便刻意和谢恒保持着距离。按道理谢恒武功比她要高许多,该比她要早些注意到身上的异处,不过.....
“是你故意为之,还是你受情蛊影响,已经虚弱到这地步了?”
陈匪照好容易处理好他的伤,撑着脑袋坐在床边。她发现谢恒似乎并不想活,如果她的病人一心求死,她该怎么救他?
他到底是见到什么,才会生机全无?
半晌,陈匪照伸出手指沾了一点谢恒的血,抹在唇上。
她要借着两人身上的情蛊,入他梦中,将这顽固不化的人......救出来。
*
上次入他梦中,与火有关,而这次,似乎是水。
陈匪照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浅浅睡去,没想到还真到了他的梦中。想起上次谢恒是拿着灯才能与她相见,而这次,陈匪照发觉这时是在白天,没有月亮,自然也没了那盏银灯。
她会找到他吗?陈匪照还是在谢府里,四处张望,垂在身侧的手忽然摸到一件物件。
——姻缘符。
被挂在腰间,她面色一怔,记得现世里自己明明已经丢了它,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果断将其握住,非常烫,但她不放手,如愿在下一刻听到水声。
这便是此次入梦,两人能见面的媒介吗?
陈匪照握紧那烫热的姻缘符,循着水声走过去。
——见到了年幼的谢恒。
仅四五岁的样子,站在一个巨大的水缸旁,还没那水缸高,被旁边一女人捏住脖子,动弹不得。
“她在做什么?”陈匪照一惊,连忙走过去。
可这次和上次不一样,她伸出手去,居然穿过了女人的身体。
“谢恒?你能看到我吗?”
无人回应。
无人注意到陈匪照。
她知道这女人是谁——谢恒的娘亲,婚后谢恒曾带她去见过对方,当时谢恒不仅对自己儿时的事一字不提,甚至把礼数做得极好,除了和娘亲有些生疏外,没一点怨恨。
陈匪照从未想过谢恒小时候会被娘亲如此对待。
梦里,女人厉声道,“今日在学堂为何答不出先生的话?!我不是说过你要背《公羊传》了吗?你知不知道娘要在这个家抬起头来,只能靠你?”
她一弯腰,抱住谢恒的腿,将他扔进水缸。
扑通一声,谢恒浑身湿透,年幼的脸上尽是惊慌,苍白地望着女人,嘴里还呛着一口水,被对方摁住脑袋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