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也不在少数,饶是如此,在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心跳也漏了几拍。
像是受不了客厅里浑浊的空气,他站起来,推开窗子,走到后院门口。
一方小院,苍白的天空,气压低得可怕,灰黑色的云雨到处都是。
“……你可真够疯的,斯托皮亚。”他低声说。
沙发上,德安妮丝只是笑了笑。她抱着膝盖,笑容有些忧伤。
这个状态没有持续多久,她没忘记自己坦白这一切的理由。
“阿不思,你不是要合作吗?”她轻声问,“你不是想知道13号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我的条件是,帮我把那只瓶子拿回来。”
邓布利多沉默了一阵。“如果你更坦诚一点,我也许能够帮你。”
德安妮丝噗嗤一声笑道,“是我不够坦诚吗?是你没有接触违禁品的权限吧?忒休斯不可能帮你,你也没有和弗利谈条件的筹码了。总而言之,谈判破裂。你说呢?”
她收起笑容,站起身来,复又变得自持而冷淡。她掸了掸肩头不存在的灰尘,朝风雨欲来的院子里望了一眼。
“今晚八点半,皇后剧院。别迟到了。”她说。
午后,邓布利多出门办事,德安妮丝进入房间,扣上门锁。她打开行李箱,抽出绿色封皮的笔记本,在桌边坐下。墨水瓶盖被旋开,笔尖蘸上墨水,空白的格子纸上多出一行整洁冷静的字迹:12月24日,维克多转入普通病房,账单由梵多玛支付。
她合上日记本,拿起读了一半的《奥德修斯》。这几个月来她掌握了一种在动荡的环境中犹能安然自得的本事。那些嘈杂的响声在一行一行的字句中逐渐平息。
邓布利多推门而进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已经三点整了。门廊上的风铃声将她唤醒。
他回来时带了花,一束白色的铃兰,好像出门买花才是他一天中重要的公事。时间早得有些尴尬。德安妮丝走下楼梯,进入厨房,泡了咖啡又拿出三明治。
她神态自若,慢条斯理吃下三明治,和邓布利多面对面喝茶,谁也不说哪怕一个字,默契得好像在玩一种新奇的游戏。
她进食完毕,把用过的杯碟放进水槽,戴上塑胶手套清洗干净,转身离开餐厅的时候邓布利多开口道,“安,今天晚上我打红色的领带还是蓝色?”
一个词,一则手势,一种熟悉的音调,唤醒她对邓布利多最初的记忆。对他的爱将她的生命一分为二;他曾在她黑暗的人生中燃起片刻光亮,渐暗渐消,以至于邓布利多这个名字对她而言,是对已逝的学生时代深情的回望。此时此刻,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她闭上眼,用几乎颤抖的声音答道:“蓝色,教授先生。我的裙子是蓝色的。”
他总让她感到虚弱。这是他的诡计。片刻后,德安妮丝啜泣着投进了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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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希望我能告诉你一切,德安妮丝想。她依偎在邓布利多的臂弯中,此时他很平静,不再对她的过去做任何提问。她不是一个能随意讲起过去的人。他们彼此都有太多隐瞒。
“我是个坏孩子吗?”她问。
她竭尽全力想要摆脱母亲的世界,但到头来,她最擅长的还是那些黑魔法。
“坏透了。”邓布利多说。但他的语气恰恰相反。
“我很抱歉。”
“……”
半晌,邓布利多叹气道:“所以你在接受惩罚。你向来不在乎规矩,我以为你长大后会稍微收敛一点。”
“相反,我太早对那些规则烂熟于心,以至于对它们失去了敬畏。”
她很少真的敬畏什么东西。但邓布利多始终相信她的才能可以被用在正确的方面。
“如果要我重新给你写一份毕业寄语,我会改掉那些溢美之辞,德安妮丝。”邓布利多不动声色地抱怨道,“我要写‘这是个难以管教的孩子’,二十世纪最伟大的教育家——不管他出生了没有——都会对她束手无策。”
“问题就出在这里,教授先生……”她懒洋洋地答道,显然心情不错,“总有人想要管教我。你知道最成功的教育家是谁吗?看在布雷巴顿媚娃的份上,他们该把荣誉颁给斯特鲁克侯爵夫妇。那是我最顺心如意的一段时光。”
“嗯?”
“我小的时候,有一年母亲出了趟远门,有六个月的时间我被寄养在巴黎的斯特鲁克侯爵家里。夫妇俩是一间歌剧俱乐部的成员,也是赞助商,周日的下午我就被带着去俱乐部观看排练——那时安德烈在布雷巴顿念书,我对他毫无印象,记得最清楚的反倒是侯爵夫人扮上吉卜赛女郎的长裙,身上挂满彩色编织物,金闪闪的脚链玲玲作响。
透过那些纷飞的薄纱,我看见剧团道具箱里五光十色的摆件:古铜色的匕首,廉价珠宝的项链,一顶高卢王的冠冕——破碎的,是演高卢王向凯撒投降时的场景,以及化装舞会面具……我对它们爱不释手,有人端着点心盘子到处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