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纸伞一路指引到制伞的作坊处才停下,伞里传来那位柳姑娘气若游丝的声音:“…他们就在下面。这里的玄灵之力太重,我没办法跟你们下去,我看下面有玄术高手,你们小心。”
卯儿四掌抓地,眉心结印,竟硬生生逼出自己的魂魄,魂魄不受迷雾的影响,看清了制造幻境的法器——那是一把一人多高的油纸伞,上面画满看不懂的符文,伞下是黑洞,跳进去,就是另一个世界了——这是镜湖的其中一个入口。
镜湖是镇压邪祟的秘境,世代都由玄门镇守。传到蒋源风这里,已经是第三代。当年卯儿与蒋源风结缘,也是因为蒋源风要收他镇压镜湖的缘故。可是五年前,卯儿放出业火掩护被镇压的灵魄出逃,早已经燃尽所有入口,如今入口却重现人境。
“怎么可能?镜湖怎么会还有一个入口?当年红庄的业火,分明已经燃尽了所有入口。”卯儿失魂落魄,当年的画面一幕幕闪过,同族的哀嚎声、庄内人类的煎肉味一股脑蹿上来,他被呛住了一样不住咳嗽,又自言自语起来。
“卯儿,你怎么了?我们赶紧进去啊!”晚晴疑惑催促道。
“我不能去,要在这里把手入口。否则进去了也是出不来。你也不能去,这些年苏曈只教了你坑蒙拐骗,真遇到镜湖里头鬼怪,你一个也对付不了。裴将军,辛苦你走一趟。我的血抹在你的剑上可以诛妖;我的毛发塞到耳朵里,可以防惑。找到她第一时间叫醒她,让她带你破阵。”
裴信点点头照做,头也不回跳入黑洞之中。
“裴将军对姑娘倒是情深意重,生死不问就去了。”晚晴感慨万千,对旁边失魂落魄的狐狸评价。
“若是情深义重也不用等今日才知道着急了”,卯儿不屑评价:“人类命短薄情,不该与他们过多牵扯。”卯儿的瞳孔还是没有聚焦,声音也有气无力的。
“狐狸大人,我也是人类”,晚晴扯起两个嘴角,微笑埋怨狐狸毫不掩饰的嫌弃:“听说五年前两人都谈婚论嫁了,因红庄变成故才没成,是真的吗?”
“假的,是你家主子单相思,当年他可是都避之不及。为了这,曈曈还挨了老庄主一顿鞭子。这个裴信前倨后恭,一看就是别有用心。”
晚晴一时语塞:“你说得对,若是有心,不必等今日。”
卯儿翻个白眼不再回答她。
黑洞之内,裴信走了没几步,就见前方豁然开朗,别有洞天。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湖面,湖水幽然,看不清深浅,因为这幽蓝色,水质好像格外粘稠一般。满目望去只见一片湖面,再也没有其他,而他自己正踏在湖水上,却像踏在地面上一样行走自如,也没有沾湿鞋袜。这湖水好像又生命一样,他落脚时缠上来包裹住他的脚,等他抬脚时,又退潮一样松开。
“裴将军,你怎么来了?”苏曈站在不远处叫她,钗发散乱,十分狼狈。
话音未落,湖底暗流涌动,煮沸一般翻腾起来,三座小丘浮出水面。苏曈脸色一变,飞身上前,拉住裴信就跑,后面的小山丘越来越多,越来越近,哗啦啦水面破开,一只怪物越出水面,似蛟似鳄,原来那些山丘,是它脊背处的隆起。只是它刚出水面,湖水就缠上来了,又将它拉回了深不见底的湖底。
裴信一时之间无法判断眼前这个人是真是假,便抄起狐狸毛,一边跑一遍疯狂朝身边的那个苏曈撒去。
“…别撒了…我对狐狸毛过敏。”
裴信又手忙脚乱替她拂去脸上的白毛,却发现她的脸颊冰冷得可怕。
“哈哈哈哈哈,不错不错。不愧是师父最器重的徒弟,能和鬼蛟打这么久。”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的笑声,慢慢靠近,却蒙着脸,看不清面容。她身后还跟着那晚偷女尸的书生。
可是裴信却一眼认出来这个不速之客:“陆二小姐?”
“裴将军,别来无恙啊。”陆墨雪见对方认出来自己,索性摘下面纱,露出一张清丽可人的脸。
“你不是奉命去南方追查妖僧吗?怎么在这里。是你把她们抓来的?”裴信不解问道。
“裴将军,你听说过重生咒吗?让人长生不老,与日同寿的咒法。皇上派我去追查的,不是什么妖僧,而且这个能让他真正万岁无疆的玄门秘术。”陆墨雪一边擦着与她的模样格格不入的大刀,一边回答。
“这和苏庄主有什么关系?”裴信将苏曈都护在身后。
“我猜想你眼前的这个苏庄主,就是咒术的继承人,哦,不,是受益者。你看看她,多么年轻,多少鲜活,多么完美的皮囊。她五年前就该进棺材的!可是你看看她现在,明明是行尸走肉,却和活人无异。我用了很多办法,试验了46次,都没能成功,我需要她…”陆墨雪越说越兴奋。
裴信皱着眉头不让一步:“怎么?陆小姐想挖开她的胸膛看看?”
陆墨雪完全不理会他的话,自顾自地说:“历代庄主的尸体都在这里,包括她的师父蒋源风,我一一查看过了,都没有心脏。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