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放了刀叉和餐盘。天鹅形状的餐巾变成了百合。
我以为你讨厌百合。林德纳夫人说。
只要不戴在我自己身上,还是可以忍受的。她答道。
宴会上,格林德沃坐在主人旁边,他的左手边坐着克劳德·霍夫曼。先前在鸡尾酒会上见过的熟客,则排在稍远的位置。德安妮丝身边坐着克罗扎子爵。如果不计较他过分讲究的礼节,他其实是个令人愉悦的客人。
主人致辞,又让格林德沃发言。在后者的赞助下,客人得到了一些礼物,特别是下午和格林德沃有过交流的那几位。拉图尔·杜班,霍夫曼,以及玛德莱娜夫人,各得到了一套价值连城的古董。镀银盐瓶,剃须套装,银质茶具,都是价值不菲的珍玩。
她百无聊赖地描画餐盘上的花纹,这些利摩日、日安的彩陶餐具,她毫不怀疑,和19世纪某位祖先定制过的一模一样。
“你还好吗?”克罗扎子爵问道。“你一整晚看起来都……”
他在寻找那个词。那个优雅、审慎,恰到好处表达担忧和关心的词。
“啊,你看起来心神不定。”
“你回父母家的时候都是怎么表现的?”她问。
“这么说的话……我会称呼他们为您,然后退避三舍。”
他们都笑了。克罗扎子爵举起酒杯,德安妮丝碰了碰。她接过话题,主动聊了点无关痛痒的内容,诸如时令蔬菜,餐盘的成色,餐厅里装饰古董的历史等等,不再给克罗扎子爵打探她想法的机会。
她几乎吓出一身冷汗。她的确心神不定。她的脑子里都是那份名单。
两天前,初到巴黎的那个晚上,她半夜下楼检查那只香囊。蓝色的月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茶几上散乱地堆放着一些黑魔法古籍,她随手收拾了一下,却发现一张无字的羊皮纸夹在一本书的书页里。
那是一份秘密处决的名单。上面已经有很多名字变成灰色:哈德利·里维,乔治·布朗,维多利亚·斯通,以及一些不认识的名字,随后,她心跳加速,手心一片潮湿。
安德烈·斯特鲁克。
她拿着副本飞快上了楼,锁紧房门,瘫倒在地板上。
安德烈·斯特鲁克,她想,格林德沃要杀他。为什么?信息不足。安德烈不是格林德沃的人吗,他背叛了格林德沃?信息不足。安德烈在哪?格林德沃是已经下了命令,还是这是一份缓刑名单?信息不足。
离开伦敦真不是个坏决定,她冷静地想。她披上大衣,留了一个幻象在房间里睡觉,出了门。
“当然,我确定。我非常好。有谁回了家好吃好喝伺候着还能心神不宁的?”她笑着说道,“明天下午的狩猎,是我当向导。你一定会来的吧?”
*
晚宴后,社交场合转移到了吸烟室。格林德沃又和几个有权有势的大人物攀谈上了。不用说,这就是林德纳夫人邀请他到这里来的目的:把他介绍给法国的社会名流。文达·罗泽尔跟在他身后,尽职尽责。
德安妮丝对此兴致缺缺。她独自坐在一旁吸烟,只在克罗扎子爵坐到她身旁的时候,随口问了几句关于斯特鲁克侯爵夫妇的消息。她惊讶地得知夫妇俩已经深居简出,不再参与政治事务。
当着格林德沃的面,她不好开口问安德烈的情况。
他们单独来到阳台上。
夜色已深,几颗孤单的星星挂在深蓝色的夜空上。晚风很凉。他们不得不给自己施了个温暖咒。
当她得知安德烈在几个月前失踪,她默不作声,舒了口气;子爵牵过她的手吻了吻。他离她很近,侧过脸颊,似乎想向她讨一个吻——为了更多的情报,一点小小的恩惠。
德安妮丝眨了眨眼,手指捏住子爵的下巴,主动在他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那么,”她说,“安德烈·斯特鲁克在哪?”
“你的手段还真熟练呐。”阳台门后,林德纳夫人走了出来。
“彼此彼此,”德安妮丝回敬道,“我有个好老师。”
“我教过你去做一个交际花吗?”
德安妮丝挑起眉毛。“亲一下就能解决的事,我犯不着要把人绑起来拷打一顿吧?”
“去英国的这么多年,您总算还保留了一点幽默感。”
德安妮丝叹了口气。“听到您为了让我回来,不惜把梵多玛家的黑魔法都拿出来给我做研究,我怎能辜负您的一番美意呢?”
她的母亲没有否认,但也没有给予肯定的回答。至于她把那些珍稀的家族史料拿出来做诱饵,到底是想引诱格林德沃还是德安妮丝,梵多玛家的小女孩想到,毫无疑问,自然是前者。
不过,继承这些东西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整个上流社会都会争先恐后地与你结识。他们能办到很多事情,只要你敢开口。
想到这里,她的语气温和下来。“您最近怎么样?”
林德纳夫人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