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你怎么看待与印象中不太一样的家人?」
深夜,好不容易睡着又被一通电话吵醒的萩原研二在听到对面的声音时咽下即将出口的牢骚,深吸一口气:“……与印象中不太一样的家人吗?”
也许是因为他对家人的记忆也有部分缺失,也许是他的妇女之友天赋升级到对白兰地也发挥作用,总之,他大概是白兰地在组织里唯一会找的谈心者。
当然,对于此事他喜闻乐见。
虽然不清楚白兰地是如何加入组织的,但就凭他救下了松田阵平与自己,以及平时偶尔表现出的对于人物目标的犹豫,萩原研二觉得白兰地不是个无药可救的人。
“小水树,你不是对华国的文化很了解吗,有一句话叫做「骨肉之亲,析而不殊」,”他努力搜刮着对于白兰地的印象,“就算分离了很久,家人依然是家人,千速姐把我接回去的时候还吓了一跳,说我好像变了很多,但她眼里流露出的亲情是不会变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萩原千速不是萩原千速,而是承载了“萩原千速”记忆的另一个人,你会怎么看待?」
“……?”
萩原研二努力消化着对面传达的意思。
千速姐不是千速姐,而是另一个拥有千速姐记忆的人?
爱因斯坦在相对论中提出,人的灵魂就是脑中的记忆组。如果拥有完全相同的记忆,可以看做是同一个人吗?
“我觉得……”他尽量严谨地措辞道,“我可能没办法把她当成是同一个人,并不是不能认同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只是觉得……人应该是独一无二的,就算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克隆人,也一定会有想法不一致的时候,那就是他的「独一无二」,过去的经历不能完全决定一个人,他还有现在和未来会碰到一样的事情。
“我完全不记得小阵平,但一个人的思维模式不会那么容易改变,我依然会做出与过去的我相似的决定,他也如此……这也就导致现在的我们似乎关系还是那么好。”
「……你的语言乱了。」
“呃……确实如此,”萩原研二揉了揉额头,“你给我打电话,是希望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还是希望我的话能让你对自己心中的答案更加肯定?你在害怕妹妹不承认自己吗?”
能让对方问出这种问题的就只有唯一的亲人了吧。
“我认同每一个独立的个体,世界上不会有完全一模一样的人和人生,没有一个人应该否认另一个人的存在。你也是,小水树。”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陷入一片忙音。
萩原研二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
“研二?还没睡吗?”门外传来萩原千速的声音。
“上个厕所就睡了。”他这样回答道,爬下床打开了灯。
如果门外的千速姐是另一个拥有千速姐记忆的人……
推开房门正对上亲姐姐被灯光照亮的脸,萩原研二感觉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
……还是有点吓人的。
同样路过上厕所的萩原千速疑惑:“怎么表情这么可怕?做噩梦了吗?”
感受到对方关切的情绪,萩原研二将脑子里的诡异想法丢出去:“没什么。”
“那好吧,早点休息。”萩原千速迷迷糊糊打了个哈欠,走向卫生间。
回到房间后。
萩原研二收到了一条邮件。
「你应该去当心理咨询师,而不是警察。」
萩原研二揉了揉困倦的眼睛。
他现在不仅是警察,还要大半夜起来给犯罪组织成员做心理咨询。
当然,他心甘情愿。
对了……
「我看到你妹妹了,」
他犹豫片刻,加上后半句。
「她交了很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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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灯照亮的小屋里。
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依然没有入睡,而是坐在电脑前撑着下巴发呆,耳边传来久违的声音。
「看在咱交情的份上给你打九折,我也不问你要那具尸体干什么,咱们在地下行医的嘛,总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忘了这件事,我给你双倍价钱。”
「……OK!记录已经全部删除了!别忘了打钱!」
平井阳介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
人类真是矛盾的生物,他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选择对害死阿祖尔的人手下留情。
但是啊……真正害死那些孩子的罪魁祸首,难道不是因为追杀卧底而选择把整个贫民窟犁了一遍的组织吗?
他自嘲一声,合上笔记本电脑,摘下眼镜关灯上床。
也许是一晚上的行动有些刺激过了头,难得地,他很快便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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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快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