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从拉萨降落,高原的阳光很晃,感觉不到特别的炙热却灼伤皮肤,温度舒适,栾姝喝红景天,备了不少药材,并无多少不适的感觉,只快走时稍感呼吸急促,她包了车,明天一早出发,两天能到珠峰登山者大本营。
拉萨的下午,栾姝便坐在大昭寺外听经。
空气里充斥着香烛味道,虔诚的信徒匍匐在地,晦涩但富含韵律的佛经吟诵让人心宁静,沉静在佛法的庄严与慈悲中,栾姝感受到从所未有的平静。
吉普车从碧蓝澄净的天空下奔向远方,栾姝一直昏昏欲睡,一路风景极佳,但她全无欣赏心思,那澄澈如镜子的天空触手可及,那漫长而遥远的碧青原野,那铺散如云朵般零散飘荡的羊群,尽在海拔不断升高中让人产生一种美与痛的交错中。四千米高的海拔开始,栾姝开始有了高反,她的头剧烈疼痛,呼吸不畅,心脏都会隐隐地疼。
栾姝想,这样的窒息环境中住一个月,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适应过来的,没有精心准备和长期登山训练,他就敢从北坡登珠峰,难怪叶谷音疯了一般逼迫周来回去。
但愿如周之真说的那样,“他登过很多雪山,聚齐了七大洲最高峰的登顶者荣誉,珠峰南坡已走过一次,这一次也会平安的。”
他有自己独有的固执或者偏执或是刻板,激烈地自我封闭和自我表达,所以才会在无意识地规律生活里不断地有意识地破坏,摆放整齐的家居细节,排列整齐的乐高,他习惯性地排列整齐,又不断地推倒,以便于让自己更简单,内心控制不住的野性跋扈,会去恶劣环境里锤炼,放纵自我。
所以他会放弃感情。
一段很难突破障碍获得的情感,他害怕会去破坏,从而逃离。
栾姝晚上吃了一颗止痛片才昏沉睡着,模糊地想,到了5000米海拔,她还能问出想说的话吗?
第二天,继续前行,当终于进入还平均海拔的定日县境内,离珠峰已近了。
司机说:“若是撑不住,就回吧!”
栾姝吸了一口氧气,坚定摇头,人生路长,除了越来越贫瘠的山体中单调的赭红和灰黄,还有细腻柔软的瓦蓝色天空,还有山脚下人家屋前一点碧绿,还有蜿蜒百道弯如回形针一般的灰色山路。
她头疼,水肿,稍有胸闷,其他反应不重,就连氧气她也只在想清醒时才吸两口,她感觉尚好。
在加乌拉山垭口的观景平台上,栾姝让司机师傅给她拍了照,做了十几年珠峰路线的当地人司机师傅扎西,有特有的黝黑干燥皮肤,笑起来一口白牙,拍照技术还不错,将栾姝与仿若挂在山口的云朵挂在一起,她就像一朵飘在云端的小仙女。
除了脸肿得不能看,其他都好,所以栾姝用纱巾盖住了脸,只留了一双看这最原始神秘世界的眼睛。
在180道弯的蜿蜒中,栾姝越发感觉胸闷难忍,她呼吸困难,胸口如压着山石,头疼欲裂,双目视线都开始模糊,她吸氧的次数加多。
车子走到路的劲头便是珠峰大本营营地,而栾姝的目的地是珠峰登山者大本营,还要更往里走,再没了柏油马路,起伏不平的砂砾地,看不见的地底有雪山水,冲刷了泥沙,不小心车子便会陷进泥沙地里。
好在扎西是个老司机,他才送了几批登山者进去过,对这段路熟悉,不断地颠簸中左突又拐,往里而行。
两边都是灰突突的砂石山体,荒凉惨淡,寸草不生。
在栾姝感觉心肺都要破碎掉的时候,终于看见了帐篷。
车子停下,扎西去找人问询。
栾姝也爬下车,扶着车门尽量平稳地呼吸,张着嘴就跟一只缺氧的金鱼,狼狈、脆弱。
扎西带着一位穿着红色冲锋衣的男人过来,说是范之洲登山团队留在山下的工作人员多吉。
“前三周的适应性攀登都很成功,五天前成功登顶7500米,昨天上山去完成最后的登顶。”
“一般4-5天会下来,你若是要接他,可以三天后再来。”
扎西劝她,“栾小姐,今天我们可以返回定日县,在那里住宿三天后再上来。”
栾姝抱着氧气瓶,“我带了够几天的氧气?”
“按你现在这个速度,一天就没了。”
栾姝遥望被云层半掩的珠峰,冷寂却耀目的骄阳冷辉洒在峰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大巍峨,就像是远处天边的平凡沙丘,斑驳的黑色山石与白色的积雪裸露,有种孤零的苍凉美。
“我不走,你回定日县,明天给我送氧气瓶来。”栾姝很坚定,“我想感受下这种极限条件中,人对生命的敬畏感。”
她想知道范之洲的世界里,对于极致是有怎样的一种倔强反抗。
多吉摇头,“小姐,这里只有简单的医疗队,若是您的身体不够支撑生存,我们没有办法保证,而且这里是登山者大本营不接待游客,您若有什么问题,我们不能负责。”
“需要签署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