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时节,天气阴湿,还带着寒凉。
张喻时咳疾未愈,双膝偶尔也会刺痛,连轮椅都有些坐不住。
阿潺看在眼里,取来软垫、软枕为张喻时铺好,再将暖炉提前烧好,搬到他的桌案前。
“咳咳咳…咳咳…”
阿潺立在张喻时身边,为他递上温热适口的茶水。
“少爷,您已经坐了三个时辰了,我推您去床上歇息吧。”
张喻时摆摆手,眼睛还专注在桌案上的账册,没有移动半分。
张喻时的父亲张同书是当朝户部尚书,他是家中独子,而今将重任委于他,尽管拖着一具病体,他也万万不可松懈。
阿潺不再多言,只是俯下身来,将手放在他的腰后,一下一下、控制力道地帮他打圈按摩。
张喻时瞥了他一眼,眸色深沉,但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把视线重新落在账册上。
自从上次没有责罚他过后,这小奴几乎每日夜间,都会到卧房照顾自己,如今胆子也大了许多,未经应允就敢擅自触碰自己。
阿潺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多了一丝喜悦——他在试探对方对自己的纵容程度。
良久,张喻时吩咐道:“去书阁拿些信笺来。”
阿潺应了声“是”,停下手中的动作,起身就要退出房门,结果又被对方止住。
“罢了,推我过去吧。”
“…好。”
房内虽暖,但是气流不通,不如外面的空气自然清新。
出去转转也是好的。
阿潺推着张喻时,走在去书阁的长廊上,无意间路过两个在花圃中浇水的奴仆。
二人并未注意到来人,你来我往,聊得正欢。
“少爷的身体每况愈下,不知道老爷何来能将重任委任于他?”
“你傻啊!…那还不是因为就他一个嫡子!我去伺候都怕染上了病气…就是个病秧子!”
“哎…说来也奇怪,老爷娶了大夫人没多久就纳了妾室,到现在怎么也…”
“啊!”其中一人被阿潺猛地按到地上,面门狠狠地迎了几拳,狼狈不堪,他吼叫着反抗,“你谁啊?谁给你的胆子打我!我可是…”
话音未落,廊内传来一声清冷平静的声音:“我给的。”
那人挣扎着抬起头来,就见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张喻时,瞬间收敛了气焰。
阿潺停下动作,乖乖地回到张喻时身后,那奴仆不停地以头创地,嘴里面颤抖着喃喃:“少…少爷…少爷我错了…我…我…少爷饶命啊!”
与他交谈的那人也已经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不敢挪动半分。
不过,张喻时似乎并不生气,眯着眸子,唇角微弯,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阿潺。”
阿潺俯下身,凑近对方,等着他进一步发话。
“你说…如果有人妄论是非,而恰巧被当事人听闻,该如何处置?”
“阿潺不敢多言。”紧接着抬眸冷冰冰地望向廊下瑟瑟发抖的二人,接着道,“言多必失,祸从口出。”
张喻时似乎来了兴趣,声音轻快道:“祸从口出?咳咳…那就从根本上解决吧。”
既然不会说话,那以后就不用开口了。
阿潺心领神会,微微颔首后,上前凑近二人:“去领罚吧。割口舌,逐出张府。出去以后,也要谨记一句话:勿论是非。”
两人霎时间僵在原地,脸色煞白,连求情的话也脱不出口,已然是被吓得癔症了。
“阿潺,走吧。”
他们说得确实不错,张家只他一个嫡子,纵然是个病秧子,从前、而今、往后,也只会是他一个。
拖着病体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也绝非善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