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荡之秋,而今朝堂动荡时。
左相薨,门下侍郎刘仲容代替其官职,左派内乱,一时间官衔起落,风雨欲来。
圣上优柔寡断,而今涔河修筑水利一事,仍旧未成定局。
最终方案偏向于右派政策。
“连翘是你母亲身旁可信之人,怎么如今调换走了?可是有何不妥?”
张同书饮了一口茶,上下打量了一番立在张喻时身旁的阿潺。
“一切妥帖,只是男女别途,终有不便之处。”
张同书点头,不再过问。
他挥挥手想要支走一旁的阿潺,却被张喻时阻止:“无需避他,父亲坦言便可。”
张同书愣了一瞬,看向阿潺的眸色更加深沉,带着毫不掩饰地打量。
随即移开视线,身形放松,仰面哈哈大笑:“也好也好…你身边也缺一个可信之人。”
张喻时没有应答,只是粲然一笑。
张同书接着道:“而今水利一事,反倒成全了保守的主张,于百姓而言,并非坏事。”
张同书一生清廉正直,朝堂纷争不论,他懂得民生疾苦。
“父亲现今不必忧虑,背后之人态度明了,事已成定局。”
“中甫何以见得?”
张喻时轻笑一声,笑意未达眼底,答非所问:“父亲切记:世之道,人不自害而人害也,保全自身即可。”
父亲太过心软,“人善被人欺”,他很容易就会成为纷争之中的替罪羊。
张同书长叹一声,欣然应允。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中甫别具慧眼,他日为官,定能远胜于他。
张同书走后,室内一片寂静。
张喻时转动轮椅来到窗前,眼睛望向窗外,春和景明。
良久,他缓缓开口:“何时离开?”
阿潺立在他身后,闻言一怔,霎时间忘了伪装,面色阴冷,双眸布满寒霜,只可惜张喻时背对着他,看不到这样一副神情。
“少爷是什么意思?阿潺不明白。”
如若对方只是试探…他切不可慌乱。
张喻时视线仍旧望向窗外,轻笑出声,心情似乎极好:“当真巧合啊…我如今是该唤你阿潺,还是应该称呼你的字呢?与淙。”
阿潺闻言大惊,沉默不做答。
谢今安,字与淙,取自“淙淙深涧水,远近声与惧。”,而“淙”与“潺”同义。
张喻时操纵轮椅转身,对上面前之人淡漠无情的表情,他的眼神中透出危险和勃勃野心。
是啊,这样一副俊朗面容,应当与这样的神情相配。
连番调查加上他的频频试探,张喻时能够确定,溺水而亡只是假象,背后操纵之人正是眼前人,谢今安。
“我说过,出了张府的门,世上就再无阿潺。”
谢今安闻言,身形微颤,像是寻常一般跪在张喻时面前,伸手要去握张喻时的手,却被对方躲开。
“等我可好?…中甫,事毕我会和你解释一切。”
张喻时冷笑,似是在嘲笑他的天真:“谢今安,我不管你接近我目的如何,现今你已然控权左派势力,我一个短命之人,对你并无用处。
至于你的身份,我有本事查出来,就有本事泄露出去。
所以,我劝你尽早离开张家,否则,你不会想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吧?”
谢今安脸色骤变,眼睛死死地盯着轮椅上的人,似是要看看他所言真假,然而无果。
紧接着他垂头叹息,声音弱下来:“中甫,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喻时仰头阖眸,不再看他:“出去。”
谢今安神色受伤,但也只能无奈起身,就当要行至门口时,他听到身后人缓缓开口:“言之大甘,其中必苦,谮在中矣。”
呵,张喻时是想告诉他,在他眼中,他只是口腹蜜剑的小人。
自讨苦吃罢了。
……
【注:“言之大甘,其中必苦,谮在中矣。”
好听的话说过了头,就成了甜言蜜语,用心往往不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