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陈芳年知道自己的精神状况堪忧,特意和孟卿挑选了这家疗养院。按照正规流程检查过,疗养院的各类资历上都没有出现问题,因为问题是在她住进来之后,才开始出现的。
次年,何铭在苟也的安排下进入疗养院,不过那一次,医生的名头是假的……
——
1999年,冬季降临在图安这座北方小城的时候,陈芳年坐在院子中央,天空上飘下来的雪花融化在温热的掌心里,她收回手,清冷面庞上,无神的双眼看向远方。
相比于冬天,她还是喜欢图安的雨,雨水在北方总是短暂,冰霜在这里却很漫长。
“你喜欢雪?”
何铭的声音从后面传出,陈芳年下意识收回目光侧过头去,他的年轻面容正好停留在她的肩侧,勾着嘴角,一派天真的模样。
陈芳年重新转过头,垂着眼,轻声说,“不喜欢”。
“你怎么什么都不喜欢啊?”
何铭的声音很轻快,像是在和老友开玩笑,他把手搭在了陈芳年肩上,细长指尖有意无意地敲动。
“哦,我忘了,你喜欢的人,已经死了。”
陈芳年放在毛毯上的指尖收紧,慢慢攥成了拳,何铭垂下眼去看,雪花飘落在她的睫毛上,久久没有融化。轻轻地,她叹了一口气,眨着眼,那朵雪花才消失得不见踪迹。
“十多年不见,你还能千里迢迢来找到我,看来,当年的事情你还是记恨我的”,她微微抬起头,修长的脖颈裸露出来,看向前方的视线平稳而无波澜,“如果想要杀了我的话,那就来吧。”
“反正,我也没那么想要活着了。”
陈芳年说得认真,板正的腰背也在证实此话的真实性。何铭抬手拂去她肩上的一些落雪,动作轻柔,像是在打扫珍视的礼物。
“你就那么喜欢蒋天?喜欢到愿意为了他去死?”
陈芳年沉默着没有回答,他便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视线向上抬起,左眼还没有做好恢复而可怖地灰白着。
“那你女儿呢?”他注意到陈芳年的呼吸紧张了些,眉头也蹙起着,便接着凑过去,“你要留她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吗?”
周围的风声呼啸着,席卷起大片的雪,刮过皮肤,有些细微的疼痛。良久,陈芳年才垂下眼,对上了何铭的眼眸。
“她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你杀了我,放过她,我们两清了。”
何铭笑着摇摇头,忽然抬手摸上了陈芳年清瘦的面颊,他的手掌是成年人的厚重和温热,不再向少年时期稚嫩了。陈芳年向后靠在了椅背上,退无可退,向上抬眼看着那个身躯逐渐站起来,遮挡住头顶的天空,一片阴影下,他的右眼奇异地落进了光。
何铭没有笑,温润的面庞此刻布满冰天雪地的冷漠,“你活下去,我就考虑考虑不杀她。你死了,我立刻送她去见你。”
“你有病啊!”
陈芳年看过去的眼神最终于不再冷漠,而是充满愤怒,这让何铭失声笑了起来,他咧开嘴角,揉乱她乌黑光亮的长发,陈芳年抬手打开了他的掌心。
何铭垂下睫毛,俯身掐住她的下巴,手掌用力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陈芳年的双手握住他的手臂,然而力量悬殊,她的反抗没有什么用处,只能投射过去仇恨的视线。
他去并不恼怒,说话的语气和动作反差极大,甚至谈得上温柔。
“当年,为什么要救我?”
“我说过了!你犯了罪,你的生死就应该由法律来审判……”
“结果呢?没有证据,我不还是重新站在了你面前?重新,杀了人。”
掌中人的目光忽然颤抖了一下,随后握着他手臂的双手向上,拉扯住他的衣领,陈芳年咬着牙说不出一句话,高挺的鼻尖相互碰撞这,呼出的气体温热地升腾,一片淡白从唇齿间向上飘起。
何铭勾起嘴角,声音轻轻地,“蒋天是我杀的”,他收回手用力拉开陈芳年的指尖,丢下一个俯视的目光,他说。
“你还是和当年一样,没有证据。”
他站起身,肩膀上已经落了写雪,他没有在乎,迈开步伐向后走去。
“你不怕我告发你!”
陈芳年转身少见地吼出声,何铭缓缓停下,扭头的时候四目相对,他抬手示意了一下周边买通的护工。在人群蜂拥而上的时候,他低声说了一句。
“你没有机会了。”
——
治疗室内,苟也带人赶到的时候,陈芳年已经晕死在病床上了。
苟也听说,是陈芳年从治疗架上摸出了一把手术刀,趁着何铭不备刺伤了他,现场一片混乱,她的手腕被何铭抓紧,他敲掉了那把刀,然后利索地抬手注射了特殊药品,这才控制了局面。
“怎么搞的?”苟也走过去检查陈芳年的生命体征,还没死,他吐了一口气,转身看向捂着伤口的何铭,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