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温媪端着一碗汤药走进内室,来到榻前,对太夫人道:“趁热喝了吧,难得西院一片心意,”
太夫人望着看着白玉瓷碗里药汤,眼中含泪,感慨说:“岚儿终究是咱们自家人,这些年总算没白疼她!她这孩子打小身子虚弱,又为沈家生育了两个孩子。上次的事,她不仅没有记恨我这老婆子,一听说这药需要放血做药引,二话不说就做了,唉……”
说罢,太夫人低头抹了下眼角的泪。
“是啊,西院仍尚在禁足,可却为了太夫人的病,冒着干受太夫人责罚的风险,擅自出西院。这样一看,西院这次的确是用心了。”
沈泠静静地听着,朝汤药里瞥了一眼,汤药颜色异常,异味果然来自这里。
要说这尤岚儿还真是会来事儿,难怪她阿娘前世便斗不过她,堂堂主母,孟氏商行大东家,竟然栽在一个内宅妇人手里。
大巫献了计,尤氏献了血,如今太夫人已对这二人深信不疑,这个时候,她若说点什么不利尤岚儿的话,只怕是自讨苦吃。
眼下,只能先慢慢观察,西院她们究竟想做什么!
太夫人喝了药,沈泠拿出自己的帕子给她擦了嘴,转身吩咐温媪拿些果脯过来,沈泠接过盘子,拿了一颗递到太夫人口中,“这药味道不大好,祖母吃些杏脯吧,”
沈泠又见她似乎靠着不太舒服,她起身又往前走了两步,俯下身将太夫人身后的靠枕拿在手里拍了两下,才又重新塞回到太夫人腰下垫着。
“沈泠瞧着似乎比以前懂事乖巧了些,”太夫人一脸欣慰看向一旁的温媪。
温媪笑了笑,应和说,“是啊,”
“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祖母承认,过去对你也是有些偏见的。因为你的性子太过要强,这样不好。沈薇她……在薛家这事上,祖母绝不偏袒,确实是她对不住你,可事情已然发生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那日她已到我房里痛哭悔过,她也知道对不住你,姑娘家面皮薄,还是抹不开面子。这件事就由祖母做主,你们两个还是如往常一样,莫要因此有些嫌隙才好,咱们都是一家人。”
沈泠心里道:好家伙,和着这事就只能我自认倒霉!
嘴上却回说:“祖母说的是,可是,您总归得容孙女一些时日不是,”
半夏接过话,“可不是,太夫人别看我们姑娘平日里总是乐呵呵,没事人一样,那背着人的时候,不知道都哭了多少回!太夫人您方才也说了,我们姑娘她打小性子要强啊,只是不愿在人前表现罢了,只会一味的委屈自己,也愿意成全西院的姑娘。”
“要你多嘴!”
沈泠扭头瞪了一眼半夏,主仆二人心照不宣。半夏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
不就是在祖母面前演戏,讨她老人家欢心吗?都是千年的狐狸,谁还不会了……
太夫人听完,当下又是眼圈一红,忙握住沈泠的手,“你是祖母的大孙女,祖母怎能不心疼你,这些日子你的日子也一定不好过,这件事啊,祖母不逼你,你也不要太为难自个儿,好孩子,”
沈泠敛下眼眸,故作深沉点了点头。
又坐了一小会儿,想着太夫人是时候该休息了,沈泠便告辞回了。
回到自己屋子,走到榻上坐着,手臂撑在一旁凭几上,另一只手捏着眉心,一言不发。
巧兰端着一盆热水走过来,原本是想侍奉她洗漱的,见她面色不悦,便问起半夏,“姑娘这是怎么了?去北院前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便头疼了?”
“能不头疼吗?我都要头疼了,你不知道,也不知道西院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说是太夫人的药需要人血做药引,我们东院都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她竟然比所有人都快一步得到消息,跑去太夫人房里二话不说放了自己血,你是没看到,太夫人为此感动得都哭了,”
半夏气得胸口起伏的厉害。
“姑娘,依婢看,再用不了几日,等太夫人的气全消了,这件事一定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全过去了,”
“不可能!”巧兰大声道,“太夫人当初可是当着沈家众人的面信誓旦旦说过,要将那尤姨娘赶出沈家的,怎能说话不算数!”
半夏哼了一声,“那咱们走着瞧,你是没瞧见,今晚太夫人拉着咱们姑娘的手,还要咱们姑娘继续同西院那位做好姐妹,站着说话不腰疼!随随便便慷他人之慨!等再过几日,西院那对母女再在太夫人面前演一波苦情戏,把个沈铭往太夫人面前一送,太夫人一开心,没准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巧兰听完,气得小脸都发黄了,把手里洗脸的帕子往盆里一甩,“姑娘,咱们绝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能饶了西院!”
沈泠抬头,看了她们一眼,“自然是不能放过她们……”
她暗暗思忖着,在料理她们之前,得先摸清那个大巫底细,除掉他,然后再对付西院就容易许多。
西院若是大虫,大巫便是她们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