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柏舟惨然一笑,“杜神医不必担心,此事我早与岑儿商量好。”
“我与她...”他艰难地出声,“我们总归是要和离的。”
杜仲了然地点头,轻抚下巴上的花白长须,“老夫虽不才,但凭借多年闯荡江湖的经验能看出,血蛊常人难以接触,七皇子身上之前发生过何事,向岑丫头隐瞒了何事,老夫都不便过问,也并不感兴趣。老夫唯一记挂的只有岑丫头的安危,老夫深知七皇子并非池中之物,您有自己的筹谋,岑丫头却不是能与你并肩之人。”
杜仲站起身,目光远眺向窗外,逐渐飘远至一些陈年旧事,“岑丫头嫉恶如仇,为人方正,喜好自由,若非为查明她阿爹死因,替她阿爹讨回公道,她绝不会卷入这些权谋之争。”
“念在她这些时日对您好的份上,您是该与她早些和离,毕竟你与她之情在权术面前孰轻孰重,七皇子不是早已做出抉择?不然你也不会将某些事对她隐瞒至今。”
“朝局为龙潭虎穴之地,她一旦踏入会万劫不复。当年长宁侯付出惨重代价,江家也好不容易从中脱身,老夫不允许任何人再带来威胁。”杜仲转过身来审视顾柏舟,想到方才诊脉之时发觉顾柏舟丹田充盈,一深一浅,偶有败象。
如此诡谲的脉象加上血蛊之术,只有一个解释,顾柏舟此人本不能练武,却被高人用血蛊之法维系,致使其能够习武。
盛极必衰,盈亏相生,气血迟早会有亏尽的一天,不得长久。
顾柏舟想说他能护住她、不伤害她,又想到师父的吩咐,最后只剩下一句,“在和离前,我能护她安全无虞。”
杜仲放心点点头,“如此最好。”
不一会儿,杜仲出门去查看江晚岑的伤势。
顾柏舟在屋内静坐良久,心中无端生出一个念头。
为何所有人都认为他与她之间寻不到解决之法?她自己也这么想。
他偏不信,一定能有两全法,势必能处理好。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上穷碧落下黄泉,他就是要与她一起。
常年身处泥沼之人,偶遇一丝暖阳总会愈发贪婪。
他从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也没有错。他只不过想抓住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江晚岑在混沌中走了许久,思绪混杂,世间悲戚哭嚎之声、谩骂指责之声、绝望苍凉之声声声入耳。
最后白光乍现,她只偶然瞥见白光中隐隐约约浮现的画面。
画面中,屋内装潢华贵,珠帘罗幕、锦帽貂裘、金银财宝应有尽有,只是屋中背对着的女子身上隔空传来巨大的悲伤,女子对面似乎还有个高大的身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女子身影瘦削,一袭白衣,微风掠过,似能将其整个人刮倒,声嘶力竭地向对面男子喊叫着什么。
江晚岑鬼使神差地想走近些瞧瞧,听听到底发生什么事,可脚步怎么也挪不动,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女子将一把手柄上镶满蓝宝石的异域匕首径直捅向对面男子的胸膛。
鲜血霎时从男子胸膛处汩汩流出,甚是令人惊骇。
这是个什么噩梦?
江晚岑发现自己想喊也喊不出来,像被下了定身术一般在原地干着急。
有什么不能好好说,搞得如此凶残!
还在思考之间,忽然她瞥见那女子猛地扯出匕首,转了个向,毫不犹豫地向胸膛扎去。
“喂,姑娘。”江晚岑发现能出声能走动了,慌忙朝那女子跑去,却不料心口一疼,垂首望去,胸膛的衣裳已被鲜血染红,意识也逐渐朦胧,迷蒙之间看到一块碧绿的物件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岑儿?岑儿快醒来!”江母一声声温柔地哄她醒来,正如儿时无数次发生过的那样。
她微微睁开眼,与梦中的白光不同,炫目的日光刺激她眼睛生疼,顿时产生一种真实感。
江母见她醒来欣喜若狂,喜极而泣。
江晚岑看到江母乌黑的发上多出几丝银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阿娘,我这不是醒了么?您别哭了。”她的嗓子干涩得生疼,说着说着咳嗽起来,咳着还能感受到口腔中的血腥味儿。
江母扶她靠坐在床头,吩咐嬷嬷端来茶水,放在她唇边叮嘱,“慢些喝,别喝太急。”
待她喝完茶水,嬷嬷接过杯子,江母坐到她身旁替她拢拢被衾,不问其他,只爱恋地问,“岑儿怎么哭了,做噩梦了?”
江晚岑这才感知到脸上的水光,用手轻轻擦拭,心头大恸,梦中那股绝望之气似乎还久久未挥散。
“只是梦而已,都过去了。”她安慰道,“阿娘,我睡了多久?”
“七天。”江母眼圈更红了,惹得她也鼻头泛酸。
睡得太久,脸上显得有些僵硬,她费力挤出一丝笑意,“阿娘,不过七天而已,我之前听杜老头说,民间有人被马车撞后得过一种怪病,一生一世都难以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