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不欢而散,此后再也没有人提及,仿佛从未发生过。次日阿也在缺席四天训练后,终于再次出现在绿茵草地,但令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以往把训练当做决赛高强度备战的她,今天的状态却异常糟糕,跑位不积极,拼抢不出力,射门命中率低,难免引起队友诸多抱怨。
训练结束后,少年们怏怏不乐地回到更衣室,收拾东西,有人突然冷不防地讥讽了句,“凭我们现在的状态,估计一周后会打成零比七,你们信吗?”嘲笑声传进阿也耳里,不过她只是兀自脱掉球鞋,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里,再换上平时穿的小布鞋。阿也脸上没什么多余的神情,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婷婷凑近了她,小声问道:“阿也,你到底怎么了?自从前几天回了趟老家,就像变了个人。”她知道阿也的倔脾气,就算有事也憋在心里,绝不对外人说,不禁叹了声气,幽幽说道:“阿也,在我心中,你一直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们同床共枕整整五年,我对你毫无保留,但你对我却始终讳莫如深。阿也,你真像谜一样。”
阿也闻声,终于抬起头来,认真凝视着婷婷的眼睛,好半晌才从嘴角挤出一个笑,略带苦涩,“你放心,我如果有事,一定不会瞒你。”
走在路上,阿也仍旧心不在焉,身后有人叫了她好几声,她也没听见,直到那人拍了拍她的肩,她才突然惊醒过来。李旭递给她一根毛巾,问道:“这是你的东西吗?”阿也闻声,打开书包看了眼,发现塑料袋里装着自己叠好的毛巾后,摇了摇头。
李旭见她面色憔悴,双眼通红,似乎昨晚没睡好,关心地问:“你最近状态不太好,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阿也摇头,“多谢关心,我只是……有些不舒服。”李旭问:“教练知道吗?”阿也说:“没什么大事,休息几天就好了。”李旭还以为她来月事了,尴尬地挠挠头,说道:“那你……好生休息,多喝热水。”阿也没工夫往其他地方想,只是本能地点点头,再次表达谢意。
此后几天训练里,李旭总是抢阿也的活儿,生怕她累坏了身子,阿也竟也无心争抢,次数多了,旁人不禁抱怨,李旭解释,他想多些触球机会,队友都知道他与阿也关系素来不合,也就没说什么。
某天下午,加布先生召集球员在一间小教室里开会,主要分析下场比赛所遇对手的出球习惯。会议开到一半时,加布先生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找阿也的,阿也一愣,狐疑地接过电话。
“喂——”电话那头是一个熟悉的声音,经纪人陈先生。阿也心头骤然一紧,面色不由得透露出几分慌张,她匆匆跑到屋外,对着电话窃窃私语。她不敢回头看教室,因为她知道,里面正有无数双眼睛正以灼热的目光凝视着她。
“陈先生,再给我三天时间吧。”阿也声音里带着哭腔,似在求情。电话那头沉吟片刻,才无奈地点点头,“三天后我派辆车来接你,到时候直接坐飞机到青州,我们正式召开发新闻布会。”
阿也没心思考虑三天后的事,她只是随意敷衍,接着匆匆挂断电话。等她回到教室里时,众人神色异常,都用一种警惕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就连加布先生也凝视她好一会儿,分明想问些什么,但张了张口,只不过轻声说了句,“先回座位吧。”
会议结束后,已经接近晚上九点了,球员们各自收拾东西准备回屋洗漱。阿也对婷婷说,“等会儿你先洗吧,我还有点事。”可婷婷似乎没听见,兀自换衣服。阿也又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婷婷依旧没回应,她这才明白婷婷是故意的。阿也不愿与婷婷闹矛盾,尤其是临近分别时候,她皱起眉头,说道:“婷婷,我们别像小孩子那样,有什么坐下来好好说,行吗?”
婷婷闻声,猛地一下关上抽屉,惊得蜷缩在床头的白猫也不禁抖了抖,一下扑进阿也怀中,发出一声喵叫。婷婷回头望着阿也,厉声说道:“你总把所有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到头来全是我妥协认错,阿也,你没发现这么多年,你一向如此吗?”
阿也抚猫的手不觉怔住,她凝视婷婷好半晌,才沉声说道:“婷婷,再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一定告诉你。”
关于阿也为何固执地不肯说出离开的事,哪怕面对自己最要好的朋友,这是因为当时还发生了另一件事:那个她第一天来到这里时,曾救下的坐轮椅的小女孩,终于找到亲生父母了,离开的时间恰巧也是在三天后,小女孩与福利院的人早已是血浓于水的关系,彼此都不愿分离,但是又不得不分别,所以近来福利院的气氛总是十分低迷,悲伤弥漫,阿也不愿多添一层离别的苦闷,尤其作为球队主力人员,她的离开无疑对这支处于上升期球队造成巨大损失,阿也再清楚不过,球队对于福利院,乃至对于整个双河镇的绝大多数百姓,至关重要,因为他们除了信仰——孤注一掷的勇气与坦荡赤诚的热爱,一无所有。
当天晚上夜深以后,阿也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听着墙上指针转动,身边传来婷婷均匀的呼吸声。夜色被摇晃的枝条搅碎,从窗户斜射进房间里,照在墙上,影影绰绰。四周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