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外聘,如今添了藕官,洪淏并不十分在意,随口训诫两句,向黛玉说道:“过两日,我与你同去荣府,送灵辛苦,彼此添些照应,免得出了差错,教外人取笑。”
黛玉深以为然:“这是该当的,贾家虽是人多,得力的男丁没有几个,不能有个计较,反令你平添劳累。”
洪淏笑了一笑:“今日遇着二表哥,还托付我,教你关照二表嫂,你们相与,怕也难得轻松。”
黛玉顺势说道:“我正要与你商议,她如今已是八个月孕期,按日子,你们该是五月中旬才能返京,巧不巧,那会子已经生了,等近产期,我想搬去荣府,认真关照几日。”
“你倒尽心。”洪淏摇一摇头,“毕竟是外家,还要避些嫌疑,再者你是新妇,能有多少助力?”
“说不准,这是外祖父的嫡长重孙,仔细些是该当的。”黛玉不免解释,“我是客,只做照应,还有珍大嫂子与薛姨妈在,便有差错,谁能怪到我的头上不成?”
“随你罢!”洪淏想了一想说,“我与寿安讲,教他送你才好。”
世宦风俗,寒食祭祀、清明走亲,洪淏供了双亲,又写表文,将太成穆神光熹思慈和九庙先人郑重拜祀,这才携黛玉前往东宅祭奠贾敏,黛玉颇知礼仪,见洪宅祭祀,比国公府邸更要繁琐,往荣府时忍不住问道:“咱们家祖上都是行医么?”
洪淏微微摇头:“蒙元以前,祖宗不过耕农出身,糊口尚且为难,因大明开国,我们家北地实边,反倒有了起色,到天祖为止,不过兴旺两百多年,难与世家豪族比拟。”
黛玉不以为然:“哪里有几百年的世家?我们林家,四代列侯,六世书香,往前推,也不过在明孝宗之后才有名姓,似外祖家,那是八公之首,号称百年大族,至外祖父一辈,发迹四代罢了,据此说,还不如咱们家有底蕴。”
洪淏怅然失神:“咱们家,从高祖时便萧条了,到我这里,也没有中兴指望。”
“你这样妄自菲薄,世人还有活路么?”黛玉随口问道,“我记得,你的辈字是‘促’,方写的表文落款,如何是‘仲’字?”
洪淏含糊回道:“是仲辈,江南落户时,曾祖父草书姓名,经办小吏认做‘促’字,曾祖父有心避祸,索性将错就错。”
黛玉恍然大悟:“我说呢,并不见你书写全名。”
说话间,车驾到了荣府,夫妻姐弟先往荣庆堂问安,贾母自留黛玉说话,宝玉有些着凉,现今仍在将养,便命贾琏引着洪淏林墨去见贾赦不提。
内廷传言,当今与皇后要在今年为孝宗亲王拣择正妃,又有为太子指配侧室之说,皇子娶妻,只有四位上殿能够参决,仕宦人家,本分应选而已,太子纳妾,说不得要看本人的意思,好不好,需得用心准备一番,君不见,死去的甄贵太妃给娘家挣得了多少好处。
当今虽值壮年,勋贵官宦却不大乐意送女入宫,原因无她,天子夫纲不振,六宫一人当道,当今没有任何翻出发妻五指山的迹象!内帷的事儿,那是皇后一言独断,把女儿送进去,就是天仙儿,估计也是“皇家姨娘”的命,何必浪费人力?
太子则不然,当年的上皇后,那是有名的大美人儿,上皇便是没有觉察真相,她若有心,放下身段,也足有压倒贵太妃的资本,皇后更是家世显赫、姿容绝世,凭你自负美貌,站她跟前,多数就是做陪衬的,太子妃则不然,她的姿色,堪堪称得上“美貌”而已,又不是东宫恩人,又不是太子青梅,三代以内,实在是最佳挑战对象——
众所周知,洪淏是东宫第一心腹,若能得他助力,十分的好事儿,先就成了八分,何乐而不为?可惜林洪两家,都是清流出身.不好因此事相求,再远一层,便是荣国贾府,贾赦又是勋贵堆里混的,因此便有许多人走他门路,贾赦既有体面,对洪淏愈发高看了三分。
林墨先道:“父亲今日当值,不能过府向外祖母请安,请大舅父莫要见怪。”
贾赦笑道:“妹夫能为,哪里是我们这些闲人可比,你们来了,我更加欢喜。”
洪淏便与贾赦计议出门事宜,过不一时,有丫鬟在外通报:“老爷,林姑奶奶跟前的青鹂姑娘有要紧事来寻姑爷。”
贾赦即道:“教她进来。”
青鹂入内行礼,向洪淏回道:“大爷,红鹭与府里的丫鬟打起来了。”
洪淏勃然变色:“这是什么规矩?竟然闹到亲戚家,找人伢子,打一顿,立时卖了!”
贾琏猜度,其中必有内情,赶忙说道:“妹夫且问原委,不可冤枉忠仆。”
贾赦也道:我信得过外甥家教,必是府里丫鬟先启衅端。”
青鹂回道:“是藕官,今日求了奶奶,一起回来,不料她竟跑园子里悄悄烧纸,被红鹭撞见,把她打了一下,教宝二爷跟前的芳官见到,约集葵官豆官众人,去打红鹭,翠鸽几人见红鹭吃亏,都来帮手,惊动府中管事,这才——”
洪淏起身赔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