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太弱了。
她的周边没有一具尸体,且停在原地,挡了别人的去路,便一直被人推着走,稍不留神,整个人就会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王逸然脸朝地地趴在泥地上,她想抬头看看前面的情况,奈何背上时不时被人踩上一脚,许是被电流电麻了,她暂时感受不到自己到底断了多少根骨头,但想来,情况一定很糟糕。
逃狱的人少说也有数百个,狱使虽死,但免不了会新来一批。此时不走,便和死在走马狱里没甚区别,说白了还会不值当。
王逸然咬了咬牙,脸上冷汗直流,紫电雷光映在她的眼里成了渗人的光亮,她挣扎着爬起身,一步步地朝出口走去。
身边罪犯每减少一个,她的心里就多一分不安,平静,有时候是另外一种危险。她突然很恨自己,也恨天道不公。
为何她天生就这样弱,为何她没有成为强者的机会。有些人天生就是大妖,修为轻轻松松就比别人高,而她,连个妖兽形态都变化不出。
脸上的冷汗和嘴里的血融合顺着她削瘦的下颚滴下,落至锁骨下的玉链时,链中之物闪闪发光。
那是一个通体金色的聚宝盆,盆身双条锦鲤对跃于四方位中央,聚财二字惹眼,盆里金铜钱金石块满布,独那么几个金元宝显在其二者之间,汗血流至金石堆上时,双条锦鲤相互游动成流动圆体,将周遭所有活人死人的气运吸至元宝之上。
刑雷劈过纷纷皑雪,直降之下,林木皆焦黑一片,整个大地似地灾发动摇晃不稳,紫光照耀间,王逸然身上金光忽现,从小小一团,瞬间爆扩到整片领域。
王逸然双眼紧闭想要捱过雷暴带来的痛楚,可不知为何,她有一瞬感受到了身上极为明显的暖意,就好似,有人在用身子护着她。
不安散成云烟,踏实替代为先,起初以为自己侥幸逃过一劫,可当她看着躺在地上,自己的尸体时,心里害怕地不敢迈出脚步。
没有正常人会不害怕尸体,更何况是自己的尸体。
王逸然低头盯着自己摊开的手掌,她紧抿着唇,想着应该不会倒霉至此,但当手上没有任何触感,且手指穿过掌心时,她不得不认命。
她死了,没死在狱使手上,没死在断头台上,但是死在了刑雷上。
罢了。
死了就死了罢,好歹没疼过。王逸然眼里泪光闪烁,她仰起头,望向雷电消停的夜空,那上面繁星点点,在眼泪划下之间,她又看到了一颗亮星陨落。
如果可以的话,她下辈子想投个好胎,要求不多,有居可住,有食可吃,有衣可穿,爹娘不爱都行,只要不用自己一个人漂泊在外。
她茫然地走到自己身体旁边,眼神无光地等着黑白无常来押她的魂,不远处已经弥漫起白色烟雾,她自觉地走上前去,说不定可以给两个鬼差留下一个好印象。
入到白雾之中,她什么也看不见,前方隐隐约约有个黑衣人形,王逸然走上前几步,认真有礼道:“鬼差大人。”
对面的人低声笑了一下,抓起她的手,毅然决然往前面跑去,王逸然整个人都反应不过来,如同没有意识的木偶被他带着走,“鬼差大人!”
那人不松手,反而握紧了几分。
王逸然郁闷地大声问道:“鬼差大人!我有脚,会自己走!”
等等……
我会走?
王逸然在跑中急忙低头看了自己的脚一眼,她恍然大悟,死人的魂魄都是飘着来的,她竟然会走?
会走,不就代表没有死吗!
这一发现使她心内激动不已,她跟着面前的男人跑出雾里,最后想要开口问时,王逸然只觉唇上一软,而后听到一句轻飘飘又带有几分想念的话:“白棠花开了,你也该来见我了。”
“你是谁?”王逸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那上面似乎残留着余温,想念她的人并未多停留一分,他越走越远,背影决绝。
好像比她还狠。
王逸然奇怪于自己为什么又想哭的同时,朝光明的路上多走几步。这里什么都好,离开了那个让她痛过苦过的地方。
但又不好。
她低头看着,不远处,正在手脚并用,爬在泥潭上的女人,那女人背上之箭刺过肩前,艳丽的华服被湿泥滚成脏衣,青丝打结乱成一团,所爬之处流成血滩,模样狼狈极了,却不及她往常的一分。
王逸然双手抱臂地站在原地,看着她苦苦挣扎,轻声可惜道:“哟,这不是我们尊贵的三公主殿下吗?怎么会沦落至此,你的西泱王子见死不救?”
她挑眉走上前,连连摇头道:“不应该啊,你应该把我偷的玉赠与他定情了才是。”
“啊,我忘记了,我没有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