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贵妃承诺的话并没有作假,不过并没有以云栖的名义为之,而是借用了星移的。星移是早年寒梨寺附近的老夫妇送来的,只因儿子参军而亡,新妇改嫁,老夫妇就一个娇孙女,无能为力安然抚养长大,才送来这里的。
娘娘叫云栖陪着星移回去探亲,一来是这三年本来规矩多,星移虽有送俸禄回去接济,却一回亲自侍奉都没有,与孝道实在有违;二来往后回宫,老夫妇怕是再难等见面,叫云栖帮着星移安顿好往后二老的身后事。
“咱们娘娘是真疼星移。”风隽倒不嫉妒,只是感念。“也难怪,她那率性天真的性子,真像赛阳公主。”
“公主可以如此,星移肯定是不行。”云栖在心里算了算时辰,也知道这一天的时间紧得很。当然她也不敢再耽误,只因怕她身体没好又去颠簸,不知情的风隽还争着要帮她去,这般好心也只能婉拒。
年后都是大晴天,路上青翠交映着枯黄,不过是路上的泥土受过雪水的浸润还松软着,马车不太好走。但于星移而言,怎样的路都是极其值得的。她一会儿巴望着外面,一会儿整理着包袱中的时兴玩意,一遍又一遍地合算,她拿的这些东西到底应该给谁。云栖近来虽也学着风隽对她严厉,此刻不过也纵容地看着,她知道,能见家人一面,对于她们而言有多么不容易。
星移和祖父母见面的时候,自然又是一番感人景象,云栖差一点都要落泪。因着星移的俸禄,还有从前的家底,家中总是比从前要好上太多,还能请上两个人照顾。但是两位老人还是最在意星移的安全,原本只想她在寒梨寺快乐地长大,免得老人无法庇护,姿容俏丽被不怀好心的看上。但如今却要跟着回宫,又是万般不舍。可云栖看着星移向往的眼神,知道这是拦不住的。
看着两位老人泪眼婆娑,云栖终究是没有办法,答应了要护星移周全。用过中饭后,便跟着他们去附近的香庙祭拜。
寒梨寺是皇家寺院,规格自然与寻常的不同,寻常百姓也不能进。但山下的寒梨山庙修筑得也很大,据说求愿很灵,所以香火不断。
云栖找了高僧做了两场法事,时间很长,但她还是静静跪着。一场给的是春霜,一场是给故人。
天色渐晚,云栖跟星移急匆匆要走,到了回廊的时候,却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许是在娘娘身边久了,星移也是骄纵了许多,只以为对面是平头百姓,声音便大了起来。
“你这东西竟不长眼睛!”
话音刚落,云栖还没看清来人,便冷眼看向星移。娘娘身边的宫女都不是什么势力的人,但总归是有级别之分,没来由地叫星移学去,倒会对平民百姓用。
“是我们的错,唐突了。”
云栖身上还是有很多宫中的习惯,此刻搡了星移一把,却发现她是怎么也不动了。抬眸,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里会遇见他。
她见到霍临崖的次数是屈指可数的,但每次都是身披战甲,一副英武不凡的模样。而今天却是身着便服,比素日的紧张周正多上几分寻常公子的从容。还来不及多看上他两眼,却只看见他手上求来的红色花签,云栖只觉得刹那间心像坠入了冰窟,可下一刻,又觉得这是如此正常的事,他该祝福才是。
许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他不自然地把手收到身后,云栖知道她们无礼了,便浅浅行了礼,轻轻唤了一声“将军好”!
“姑娘好!”他并没有因为星移的话脸上有任何的不悦。
云栖知道再多留也是无意义,反倒是让人徒增尴尬。才低着头要走,却被叫住。
“姑娘上次说有事……”霍临崖一脸清朗。
“已经没事了,将军莫在意。”云栖蓦地笑了,他竟然还记得。
“姑姑,这位将军可真是好脾性,可跟那位林将军不同呢!”星移没意识到自己的错,倒在路上开起了玩笑。
云栖不敢苟同,不过想的是有人有恃无恐,有的人却总是淋雨时无人撑伞罢了。
“许是因为心上人的缘故,将军心情格外好吧。看他手上的花签,不知道是替哪个女子求的呢……”
云栖便笑了,她只愿那是个极好的女子,能不让他如前半生一般孤苦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