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你仙缘为何屡屡受阻,不想竟是也有这个的缘由。”
忽然之间,隔着衣袖,二师兄的手覆上我的手腕,轻轻握住,他道:“随我去个地方。”
瞬息之间,画面一转,我俩就置身在一片寂静山谷之中。
入目是蓝天白云,远处有延绵雪山,峥嵘耸立。
脚下的青草地旁,流着一道汩汩清涧。
更别提那一棵繁茂参天的百年流苏树,和树下一方宽可坐人的天然岩石。
此为何地,看一眼便知。
在天山多年,曾经有过一段采药的日子,为求奇珍,我踏遍天山一脉的三十二座峰岭。
雪山之巅,幽深之谷,四方山麓,各处洞府。
不论是多么险峻的峭壁,还是危机重重的悬崖,都曾留下我的脚印。
但我唯独不会来此地。
我心中惊悸异常,下意识地要挣脱二师兄的手,只想赶紧离开此地。
无奈我越是挣扎,腕间的力道越发加重。
我试图用另一只手去掰开他的手,试图用灵力术法,去脱离他的桎梏,但都无济于事。
我只好放弃,哆哆嗦嗦地开口询问:“二、二师兄,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七情未断,心有束缚,阻你修行,”辟寒牢牢扣住我的手腕,用不容置喙的口吻道:“你越怕什么,便要越敢于面对,辟邪,你在这待上一晚,试着突破内心的恐惧。”
他说的如此轻松,可于我而言,其可怕程度却是不啻于下地狱。
我拼命摇头,坚决表示我不行,“不行,二师兄我们回去,不要在这里。”
然而我的二师兄,丝毫不为所动,掌中力道不减,拉着我就往石块走去。
步步逼近,步步惊心。
这方岩石离我越来越近。
近到我能清楚的看见,它虽历经百年风雨,仍与当年无甚区别。
唯一与当年不同的是,那日积雪未融,要拂开雪沫才可坐人。
而今上面没有积雪,只有从树上飘下的白色流苏花,纯美异常,净白无瑕,层层叠叠,厚厚的铺在上面。
方才离得远,远远处望去,倒也是一片洁白。
此刻越发临近,自知躲不过去,我紧张到闭上眼睛,不敢在看周遭一丝一毫的景象,脑中千思万绪,杂乱无章,任由他将我按在岩石上坐下。
二师兄就这样守在我身侧,让我“放空思想,摒弃杂念,凝神入定”。
箭在弦上,被逼到此处,既然不能离开,我便不得不照做。
一片忐忑躁动中,耳畔传来熟悉的带着微凉的声音,我听见二师兄说:“不要怕,我陪你。”
这六个字,清透有力。
落入耳中,比我誊抄过的任何佛经道法,都要使我心中平和安定。
我不由依言调息。
盘腿打坐后没多久,各种惶然以及当年所遭受的一切恐惧,如影随来。
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从灵台之内扩张开来,一寸一寸,慢慢的侵蚀我的每一处肌骨和血脉。
如坠深渊,黑云压顶,不见日光。
当年的场景,如同走马灯一样,在我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
“这是生出了个扫把星呀,搞得家里霉运连连……”祖母整日哀叹。
“小扫把星,快快走开,别靠近我们。”巷子里的左邻右舍见了我,总会露出嫌弃的眼神。
小孩们见了我,必要先往我身上扔石头。
第一次被送去尼姑庵里,爹娘对我说:“甜甜,爹娘要出远门经商,把你寄养在城郊的寺庙里一阵子,等过年了,爹娘就来接你回家哈。”
尼姑收了家中的钱财,当着他们的面时,对我百般慈和,当他们一走,便对我开始了无休止的欺辱。
“把这些都洗了,洗不完就没饭吃,庙里可不养闲人。”
“一桶水也打不起来,真真是位娇养的小娘子,这里不是你的高门大户,更没有你的锦衣深闺,不卖力气怎么能行呢。”
馊掉的吃食,洗不完的衣物和恶臭的恭桶……
惊惧之中,随之产生的是各种异样的阴暗情绪:
有那么一瞬,我对这些伤害我的人,诞生了怨念,对遗弃我的父母,生出一股埋恨。
恨他们为何对我如此恶毒,怨我的父母为何要将我生下,既然生下为何不养;恨他们的所作所为,恨他们为何不直接将我杀死,也好过让我受尽白眼欺辱,及鬼魅邪祟活活生吞之苦。
这些积怨已久的恨意,骤然觉醒,如山岩一瞬爆发,顷刻间占据我的灵台。
惊惧不再,随后诞生的是极其强烈,和邪恶的想报复所有、想毁灭一切的滔天魔障。
就在这时,混沌之中,我好像看见一道身影闪现,他周身萦绕着精纯的赤金色仙光